清晨周先離開了，生性|愛惡作劇的她在樓道上掐走了數片苔蘚，而蘇楨記掛今是萬素蘭的出殯日，洗漱完便匆匆趕到縣殯儀館。萬素蘭娘家在本地，但母親早逝，因此娘家除了幾個異母兄弟，便隻有一個中風癡呆的老爹，萬素蘭幼年吃了不少後母的苦，和幾個異母兄弟關係較疏，一般逢年過節才會回去一趟。

    這次萬素蘭患狂犬病昏迷住院，娘家人厭她平日牙尖嘴俐不讓人，聽她出事都幸災樂禍，哪還會來看她。今日出殯，來送行的人除了萬素蘭素日關係好的同事，便隻有蘇楨了。整個葬禮很冷清，在萬素蘭的骨灰送出來後，同事們都先後離去，隻有蘇楨一直跟著送到郊區的玉筍山陵園。

    雨如潑豆子般澆灌下來，這對安葬萬素蘭十分不利，周武藝抱著萬素蘭的骨灰盒，發絲、耳朵下、鼻梁處，甚至嘴角都淌著雨水，他淋成了一個雨人。

    蘇楨不忍心地將傘撐在他的頭上，但一把的傘遮不住兩個人和一個沒有安息的靈魂，瞬間滂沱的大雨濕了她的身體。很久，周武藝才將骨灰盒放進冰冷的坑穴中，很快泥土掩蓋了那孤寂的骨灰盒。

    “萬姐，歇息吧，來世安穩。”

    她心中默念，眼淚和雨水一起滑下尖巧的下頜，周武藝突然轉過身體，按著蘇楨的肩膀笑道：“蘇，我們不要悲傷，你萬姐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過得很好呢。”他著，眼角一顆滾燙的熱淚滴落下來，那便被雨水冷卻。

    “萬姐會過得很好。”蘇楨重重地點頭，凝著雨滴的睫毛閃出笑意。

    直到下午蘇楨才趕到分局，臨行前周武藝表示不日將會去外地打工，盡管蘇楨告訴他房子別人已經退租，但這仍沒挽留周武藝的去意，周武藝拜托她如果有合適的機會將房屋出售，價格多少由蘇楨來定，所得款項除償還蘇楨所借，剩下的全部捐獻給福利院。

    蘇楨前腳剛踏進刑偵室，一張滿是血汙的臉陡地逼近眼簾，不由嚇了一跳趕緊退後。“哈哈。”隻聽那張血臉爆出發笑聲，蘇楨聽這笑聲極為耳熟，仔細一看竟然是周。

    “周，你幹嘛呀。”蘇楨不禁抱怨。

    “虧你還是刑警呢，這膽。”周笑得直不起腰。

    蘇楨更不高興，道：“我沒你無聊。”

    周玩得興起，哪看出蘇楨心情沉重，從口袋摸出一片苔蘚擠壓，然後朝蘇楨臉上抹去。蘇楨正注視著她，瞧見她手鮮紅便側頭躲過，周的手剛好抹到走進來的田局臉上。

    “丫頭，你瘋了。”田局板臉喝斥。

    見闖了禍周忙湮息滿臉放肆的笑容，低眉道：“對不起，田局，我隻是想和蘇楨開個玩笑，沒想到您會進來，我來幫您擦。”

    著周伸手替田局擦去臉上的鮮紅，田局早拂開她的手自行抹去，訝異道：“這是什東西，不像是顏料呀。”他從警數十年，心思縝密，任何普通的表象都能引起他的疑心，因此在他從警以來破獲無數起大案，被封為麻麵神捕，麻麵意思是鐵麵無私，不徇情；神捕的意思則是指斷案神，準。

    “是苔蘚擠出來的汁水，看起來蠻像血，我在蘇楨家的樓梯上發現的。”周趕緊討好地拿出一片苔蘚，蘇楨看見心一慌。

    田局捏著那片苔蘚仔細看，這片苔蘚尤其肥嫩，並無什異常，隻不過苔蘚的邊緣和莖紋呈現紅色，他對植物不甚了解，隻覺這種類型的苔蘚比較奇異。田局放到鼻端聞了聞，這片苔蘚竟然散發出一股腥澀的氣味，他皺了皺眉，道：“周，你去法醫室把楊忠明找來，讓他化驗一下苔蘚汁液的成分。”

    “這汁液成分有什好化驗的。”周嘟囔走了。

    田局沉吟不語，眉目間隱約有絲憂愁，他從警多年，自然也遇見過一些詭異的案件，其實劉隊三人所述情況雖有異，但他內心著實是相信的，隻不過警察局長的身份使他必須表麵裝出不信。

    楊忠明很快趕來，拿著苔蘚去法醫室化驗。

    “蘇楨，今下班你去我家喝湯，我媽熬了湯。”周附在蘇楨耳邊道。

    蘇楨拒絕不了，隻得答應下來。五點半下班，周便來刑偵室約蘇楨，這時出門雨意外地停了，被洗過的空掛著一條五色彩虹。

    周的家離分局隻有十分鍾的路程，在一條窄巷的私人民居內，這是一套二居室的房子，周租了其中一間。在路上蘇楨執意買了水果，進門便喊阿姨叔叔，很快贏得了周父母的好感。周父母是西安市某大學的老師，現已退休，老倆口都喜歡旅遊，一年大約有十個月在外麵遊山逛水，這次他們打算去西藏，便在臨行前來看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