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生的手稿：

    大自然通過死亡或物種的滅絕來達到內在的平衡，這是主的決定，在他神聖的眼中沒有貴賤之分，一個富人不比一個窮人有更多進入天堂的機會，我主讓他們死必有原因。而我卻在不停地挽留他們去見我主，我的所做所為，大概是有罪的！長久以來我總在思考這個問題，作為醫生，救死扶傷是否真的應該，可看一看曆史就會發現，在資源與人口無法達到一個平衡時，瘟疫或戰爭必然爆發。可作為醫生，此刻救人是為他日戰爭中死更多人嗎？

    白芬不明白龍盛給她看這份手稿的意義，她疑惑地看龍盛。

    “是平衡，自然的法規。”

    龍盛避開白芬的目光解釋，白芬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她生氣了。

    “你在為你們愚蠢的戰爭尋找借口是嗎？人類就要滅亡了你們卻還在為誰是最後的主人而相互仇殺，這就是軍人該幹的事嗎？”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使命，我們不殺平民。”

    “不殺平民？”

    白芬冷笑一聲，龍盛轉過身去，背對著白芬不再解釋。房間外很安靜，那些一零七醫院的醫護人員都不知到哪去了，也許是回各自的寢室安息了。嘈雜的營地陷入寂靜中，隻有竹林的嘩嘩聲圍繞。幾隻飛蛾在燈下飛翔，細碎的鱗片似粉般撲落。

    “不管生存還是死亡，我們都已經沒有退路。”

    龍盛最後說，然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白芬放下拐杖躺在床上，腦海中一片混亂。從剛才到現在，白芬一直有個感覺，有個人在背後盯著她，不遠不近地保持著距離。這種感覺十分強烈，讓白芬無法集中思想，無時無刻不處在戒備姿態中。

    枕頭下有硬物刺到白芬的後頸，她坐起查看，枕頭下壓了個紙袋，抽出看是份機密檔案。白芬猶豫片刻，還是打開了。現在這種局勢，即使機密檔案流入民間也不會引起什轟動，反正地法斯星球上的人類即將滅亡，城市與城市之間的糾紛都變得無足輕重。白芬邊想邊拆開封口，麵是一疊四開大的照片，還有份厚厚的文字記錄，自芬先翻看照片，是一些屍體的照片，上麵夾著的小卡片上麵寫著姓名及職位。白芬粗略地一翻，這些都是軍人，隻是第兩張照片上卻是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模樣，一顆子彈以易買射入擊碎了他的大腦，整個後腦勺隻剩一個黑洞，波費翻開，卡片上寫著他的名字：周曉朋，職位居然是特勤連連長。

    白芬猛地想起什，這張臉在什地方見過。白芬放下照片，閉眼冥想，在朋友的孩子和醫院見過的孩子中搜索，但毫無結果。白芬歎了口氣，心想自己最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心理學上講壓力過大人就會變得健忘真是沒錯。但從前可沒有這種情況，也許那會兒的確是年輕吧。白芬想到一零七醫院的往事，那些愉快或不愉快的經曆，此刻都變得溫馨了。甚至包括醫院發生的那些鬼怪不可解的事，都有一絲喜劇效果。

    “鬼？”

    白芬猛地坐起，拿起那兩張照片，盯著上麵那孩子的臉，手開始顫抖。

    “真的是他！”

    白芬想到的是，這個小男孩和在一零七醫院東四區七號病房門外因看到死神而跳樓自殺的小男孩一模一樣，像是一對雙胞胎。

    “怎會這樣？”

    白芬一把抓起文字檔案翻看目錄，卻發現了更驚人的記錄，原來在一號病毒擴散之初五號機構就已下達吸血的命令。這也就是說，機構內部早就知道人將以人血為生的事實。白芬手心冒汗，繼續看下去。檔案中記載著有一個營的官兵不肯吸血，結果全部因感染一號病毒被清洗掉。另一個營同樣不肯吸血，因為是外圍駐軍，不僅抗命甚至還兵變，但結局隻能是全軍覆沒。

    “二一九六年四月二日傍晚五時整，蓬萊外圍防線西營發生嘩變、激戰一夜，於次日晨六點二十三分平息叛亂。死傷數千人。”

    記錄上隻有這短短幾句話，但白芬能夠想象到場麵的慘烈。照片上的人都是該營的軍官，除了周曉朋。白芬直接翻到周曉朋那頁，他隻有八歲，是個超心理異能者，最讓白芬沒想到的是，周曉朋是周南的孫子，是“蓬萊”超心理研究會的核心成員。他怎會參與外圍的兵變呢？

    “不惜犧牲自己的孫子，甚至手足相殘，處心積慮地做了這多事，周南究竟想幹什？戰爭真的有這大吸引力？

    回來時聽龍盛談到，那些士兵在白天時就已開始同一時間停止吸血，以做到同時被感染。計劃開始施行就再沒什可以阻擋他們。此刻再想起來使得白芬感到不安、世界在男人們的統治下總是輕易地走向崩潰的邊緣。

    “周曉朋？”

    白芬放下弄亂的檔案，努力回想跳樓自殺的男孩的姓名，那個孩子甚至還出現在過她夢中，但都是噩夢。白芬閉上眼睛皺著眉頭思索，那些噩夢或許是對她的某種暗示。可惜沒有讀懂。白芬把回憶重點放在三月初，那個孩子第一次進入隔離區時的事，白芬還看過他的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