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吉普車前燈射出的兩道光柱在黑夜分外耀眼，白芬站在車門旁警惕地注視著前方。竹林除了嘩嘩的葉聲便再沒有一絲異響，安靜的有些異常。天空上有大片烏雲飄來，新月徹底隱入黑夜深處。四月的冷風在天地間湧動，貼著山脈狂掃過，竹林隻抖了下，便於無形中化解了狂風的肆虐。

    白芬聽著耳邊的風，不禁感到絲絲寒意，緊緊了衣領，猶豫是否該穿過竹林到營部。正在這時，遠處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白芬聞聲辨位，看不到人影，於是有些緊張，她掏出從趙海波身上翻出的手槍，目光在小徑與竹林間搜索。有幾個黑影出現在燈光，漸漸走近，是三個女人，其中一個還拿著根拐杖。

    “你就是白芬吧？我們是軍屬，跟我們來吧！”

    白芬半信半疑，槍口低垂。那女人遞過拐杖，看著白芬的模樣，嘴角浮起一絲會意的微笑。

    “放心吧，我們都隻是手無寸鐵的普通女人。”

    白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收起槍，接過拐杖。

    “龍盛他……沒事吧？”

    白芬的話問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反而更顯得曖昧了。幾個女人發出愉快的笑聲，這使得白芬更加窘迫。不知為何，剛才還感覺得到的那股不祥氣息現在竟煙消雲散了。

    “你的那個龍盛，他呀，正在接受治療。也不知道是誰這狠心把他的頭敲的，我聽醫生說還好他練過，換一般人就敲死了。”

    白芬吱吱唔唔地應著，並邊走邊四處觀察，轉過六道彎後，眼前頓時一亮，一座高標準的營地出現在眼前，所有的營房都有很寬的房簷，把燈光壓在地麵，從而使竹林外麵看不到一點光亮。

    “我先帶你去看看龍盛吧，這會應該縫完針了。”

    “大姐，怎稱呼？”

    “噢，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一下了。我叫陳芝麗，是一營三連連長的老婆。”

    陳芝麗一邊說一邊就帶著白芬走進一座有哨兵的營房。剛進門白芬就是一愣，因為她看見了一零七醫院的同事，其中還有暗戀穆辛的衛紅霞。對於白芬的出現，同事們顯得很高興，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真切地寫在他們臉上。但是白芬卻又猛地感到不安，隱約中仿佛正有凶徒混在人群中手握利刃向自己靠近。

    “嗨！白芬，沒想到你還活著！能逃過五號機構內訌的沒多少人，過來喝一杯吧！”

    有人醉醺醺靠過來，遞給白芬一瓶酒，陳芝麗擋開那人、拉著白芬向前擠。才幾天不見，一零七醫院的同事們都顯得墮落頹廢了。也許真是看不到希望，所以才絕望了吧。

    “喂，白醫生，穆辛，他還好吧？”

    衛紅霞蒼白的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捏，卻又顯得義無反顧。白芬直直地看著她，雖然衛紅霞還是有些局促不安，但她身上那種青春逼人的氣息卻還是讓白芬自歎不如了。

    “他沒死，我隻知道這些。”

    白芬說著擠過衛紅霞身邊，跟著陳芝麗向一道門走去。在關門的一那，外麵的嘈雜頓時消失了。

    “你！”

    “沒想到吧，我逃出來了。”

    站在白芬麵前的竟是一零七醫院的院長和製！

    龍盛躺在床上休息，頭上的傷口重新包紮過，他朝白芬揮了下手，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我想去接你的，不過他們不許，一定要給我處理下傷口。和叔叔，你給白芬處理下傷口吧，她的傷比我重。”

    白芬看了看龍盛，又看了看和製，感到困惑。

    “別發呆了，我來給你檢查一下吧！”

    和製邊說邊扶白芬在一張床上躺下，脫掉白芬的鞋和襪子，剪開她的褲腿褪到上麵，在另一名醫生的幫助下給白芬清洗傷口，然後仔細檢查。

    “還好，沒傷著骨頭和筋。”

    等到和製縫合完傷口後，白芬鬆了鬆腿上的止血帶，不一會麻木的腿就感到被蟻群咬般的癢痛。這時龍盛已在那邊的床上睡著，胸口輕微的起伏，蒼白的臉色開始變得紅潤。白芬呆呆地看著，竟忘記了癢痛。

    “寶貝。”

    白芬在心底輕聲地呼喚著，腦海中卻突然閃現於彬彬浮蕩而陰冷的麵孔，讓白芬一驚，不禁抖了下。白芬的童年是在寄宿學校上學，那所小學是F市專給地球移民子女開辦的，於彬彬是她的班主任，常借教學之名要白芬到他的宿舍或到白芬的宿舍企圖進行猥褻，雖然每次白芬都靠自己的機智沒讓於彬彬得手，但白芬的童年還是給毀了，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直到離開那所小學十多年後才真正淡忘那些不堪的回憶。但於彬彬的影子出現在白芬的生活中，叫自己的愛人寶貝是跟於彬彬學的，這就是他對白芬的影響。

    不過，白芬聽說於彬彬在十五六年前就因為車禍死了。但是現在，為什於彬彬會再次出現呢？還有那聲笑。想到那聲笑白芬就不能平靜下來，因為那聲笑是穆辛的，可白芬怎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穆辛他怎樣？”

    白芬從紛亂的思緒中擺脫出來，問和製。

    “不知道，我逃出來時他還在到處找解藥，他不肯吸血，估計撐不了幾天了。”

    和製說的輕描淡寫，似乎吸血是天經地義再平常不過的事。

    白芬眉頭一皺，覺得胸口有些堵。她站起來，拄著拐杖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