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漸漸過去,月上中宵,趙檉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倦怠。
他昨晚未睡,此刻又處理軍務到臨近午夜,哪怕半步天人,也不可能一直保持不變的精神。
站起身在堂內走了幾步,便決定往寢房安歇。
趙檉住在當年蕭敏的院落,屋子那時便睡過,出了堂門輕車熟路走去。
可就在將至院前時,他忽然雙眼微眯,身子如青煙般無聲無息閃到一棵大樹旁邊。
隨後,他的身體仿佛融入樹身,也不見如何動作,便滑到了樹上,隱藏樹冠之中。
這樹就在院落左近不遠,於樹冠密集可以看到居住院落的情形,遠處情況也都能夠注視。
這不對啊,這肯定不對,怎可能還滅?
這香頭卻並非滅的,而是如火撚一般,之前就點著了,此刻還有餘燼,見風立刻複燃起來。
隱約隻見二女確實沒睡,正坐在桌旁下棋,趙檉心中納悶,蕭質並不會下,這又是什時候學的?難道棄子一事,竟然激勵得連對弈都學會了嗎?
這實屬好主意,趙檉不由摸了摸下巴,可自己真就那容易刺殺嗎?不過女真的確還有高手存在,比如薩滿大仙知……又或劍隱部的族長!
那今天晚上來的會是誰?畢竟刺殺這種事情,講究出其不意,務求一次成功,因為一次不成功,對方必然加強防範,想再下手便難了。
可就此刻,在他分神的一那,那香頭第三次熄掉了。
隻看趙檉衝二女輕輕搖了搖手,示意兩個不要聲張,兩女雖然詫異,但都閉口不言。
遼西郡王府其實不大,在上京城內,和那些宗室的大邸根本比不了,就算契丹一些積代公侯的府宅也比不過,隻是座小府。
這時他吹氣成束,沒有一絲一毫外泄,也沒有多用一分少用一點,乃是恰到好處,那迷香香頭剛複燃的火點立刻被他吹滅。
趙檉這時並沒有看到什,他隻是聽見了些許聲音。
來人並非一個,武藝該是極高,守府的軍兵沒有發現。
他哆哆嗦嗦地又一次打開火折子,用火絨點燃了迷香,這個時候一個想法忽然出現在腦海,若真是受潮了,怎會輕易再次點燃?
還是不對啊,灰影心中忽然一陣茫然無措,隨後便再一次帶來恐懼,可迷香已經點著了,他也隻能機械地往窗戶紙的窟窿處又一次遞了過去。
灰影此刻身軀微微顫抖,他剛才看得清楚,香頭是在一瞬間滅掉的,別說眼下隻有微風,就算是狂風也吹不滅香頭,隻會讓香燃燒得更猛烈更旺盛快速,這是人知常識。
灰影立刻如臨大敵,他混身繃緊,動都不敢動,五感提防到最頂處,好半天卻沒有覺察到半點不妥,這才緩緩回頭觀看。
兩女麵自然霍璿璣武藝更高,雖然還不是宗師,但已經臨近這個境界,立刻拽著蕭質往後躲避。
眼看兩女根本躲不過,就要飲恨刀下,灰衣人突然感到身子一繃,仿佛衣服被什在後麵扯住,前衝的勢頭滯了一滯,兩女立刻躲去了旁邊。
本來趙檉想賣一個破綻,悄無聲息引人都過來,但此刻恐是不行,須得先救二女。
灰衣人也不說話,抽出身上一把軟刀,上前就紮。
蕭質伸手指著:“這,這……”
趙檉想了想,事實上此刻郡王府並沒有什高手,除了他自己,連個宗師都沒有。
有人在夜行!
往遼西郡王府這來!
灰影看了片刻,接著從懷內摸出一根細管,慢慢擰開,露出麵的迷香香頭。
灰影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手上迷香筒掉在窗台之上發出一聲清脆響動,他腦袋“轟”地一聲,心中暗叫不好,怎竟然失手了。
灰影把迷香線頭剛湊到窟窿,卻發現香火竟然滅掉,不由便是一愣。
在這人身後還有一個人,就像貼身的影子一般,卻是趙檉。
霍璿璣和蕭質看到外麵猛然跳進一人,都是一驚,但隨後臉色變得怪異無比起來。
趙檉並非能夠感覺極遠地界,那豈非神了?至少眼下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著灰影把迷香往窗上窟窿邊湊去,趙檉立刻明白他打算幹什。
灰衣人此時是真的慌了,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知道現在怕也沒用,心中一發狠,也不管後麵,拿著刀再度衝向二女。
霍璿璣和蕭質卻瞧得清楚,趙檉依舊在這人身後,無論他往哪轉,趙檉動作絲毫不差,都跟著對方,對方哪能瞅見他半分。
趙檉剛剛感覺到風內有人疾奔,地上有人躡跑,方向都是往遼西郡王府這邊。
畢竟那邊院子亮燈,能確定有人,但兩女雖然會武,隻怕也非刺客對手,可就有些危險了。
聲音是從風中律動來,從大地脈動來,天人這一境界,就是與大自然,與繁複生靈,與世上一切事物,交匯融織攫取,得到消息信聲,從中借獲力量。
果然,屋中立刻傳出個輕叱聲音:“誰?”
趙檉在他身後摸了摸下巴,這小子賊心不死啊,怎還來?
他想直接殺了屋內人,也不逼問什趙檉在哪了,先滅口再說,能拖延片刻是片刻。
這回他將眼睛瞪得滾圓,緊緊盯著那香頭處,借著窗內照出來的燭光,他連迷香的紋路都能看清,這次他無論如何都能發現迷香是怎滅的。
不行,還得再試試,或者是自己想錯了,真的是什巧合,或者這迷香隻是單純的潮了呢?
可還是不對,迷香沒有滅呢,自家為何會這般想,灰影不由怔了怔,他是把舞神時的自我暗示用在了迷香熄滅上,這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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