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外。

    一想到接下來要麵見皇帝，嚴世蕃的臉上，就不由得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畢竟，難保皇帝不會在這個過程中，發現嚴嵩的不對勁。

    要是被皇帝瞧出破綻，那近段時間以來，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嚴世蕃又不可能就即將麵見皇帝一事，出言提醒，隻得在心中暗自祈禱。

    “行了，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那就先這樣吧，要是沒什事的話，你們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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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啟稟陛下，就在不久前，我大明早先派去察哈爾部的使者送來消息，說是察哈爾部那邊爆發了內亂，劄薩克圖汗，也死在了這場內亂當中。”

    大廳內，眾人見朱載到來，連忙從座椅上起身，向其恭敬行禮道：“見過裕王殿下！”

    嘉靖在從嚴嵩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呢喃自語道。

    呂芳在應聲後，便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嘉靖，向著甘露宮所在的方向行進。

    隻見其顫顫巍巍地將那封奏疏從袖中取出，並高高舉過頭頂，畢恭畢敬道。

    “哦，居然這快。”

    “經過今天這件事，眼下徐階的心，恐怕已經認定了我患上“呆症”這一事實！”

    “陛……陛下，微臣君前失儀，還……還望……陛……陛下恕罪！”

    嘉靖聽聞徐階此話，在沉吟片刻後，給出了回應：“就敕封阿木台為順義王吧，開放邊境十五處貿易地點，用以互市。”

    “經過先前的一役，土默特部二十萬精銳盡喪，就連俺答汗本人也死在了我大明的手中。”

    “反正我嚴嵩的仕途已經到頭了，要是不把你徐階扳倒，我寢食難安啊！”

    “由嚴黨推行的改稻為桑，禍國殃民，徒耗國力，隻有改稻為棉，方才能夠讓大明真正富強起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呂芳聽聞嘉靖此話，將內心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低下頭，恭敬應聲道。

    嘉靖在說到這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補充道：“朕聽說在官場上，有這樣一句話流傳甚廣，做官要三思，思危思退思變。”

    在不久前，徐階親眼目睹了嚴嵩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茫然之色，一直以來的猜想在此刻得到了證實。

    嘉靖聽聞呂芳此話，在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一口後，方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嚴嵩他能夠瞞得過別人，但是瞞不過朕！”

    “哼，我要是不這做，你徐階又怎會露出破綻呢？”

    “嗯，都起來吧！”

    在這之後，隻見嚴世蕃鋪開紙筆，寫起了書信。

    “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聖明！”

    朱載聞言，將目光從眾人的身上掃視而過，在略微頷首後，微不可查的應了一聲，出言吩咐道：“不必客氣，都坐吧！”

    在從呂芳的手中接過奏疏以後，嘉靖便分外專注地瀏覽起了上麵的內容，隻見上麵寫著。

    “不行，得趕緊把胡宗憲找來，好好商議一下接下來應該怎辦！”

    當朱載在從管家的口中得知，徐階、高拱、張居正三人登門拜訪，並在大廳等候的消息時，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詫之色。

    徐階在說到這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補充道：“況且，當初我大明在與俺答汗開戰的時候，正是這位阿木台力排眾議，派遣了一支一萬五千餘名的精銳騎兵，用以協助我大明作戰！”

    眼見自己的提議，得到皇帝的認同，徐階的臉上滿是喜不自勝的神色。

    “眼下，身為執政的阿木台，控製了察哈爾部將近七成的軍隊，土買罕深知，自己沒時間再繼續拖下去了，因此他打算孤注一擲，但在中途被叛徒告發……”

    在這之後，隻見朱載收斂心神，看向管家所在的方向，出言吩咐道：“孤馬上就過去！”

    “謝陛下！”

    ……

    “看來我先前的猜想沒錯，嚴嵩果然是患上了“呆症”，經過今天這件事，想必陛下也會懷疑，以嚴嵩目前的身體狀況，能否勝任內閣首輔的工作！”

    “行了，陪朕去一趟甘露宮吧！”

    “內閣是個論資排輩的地方，隻有前麵的人倒了，亦或者是走了，後麵的人方才有機會上位！”

    “眼下，阿木台所在的察哈爾部，與我大明都有著一個共同的敵人，那便是俺答汗所在的土默特部。”

    隨後，隻見其將目光分別從徐階、張居正的身上掃視而過，沉聲道：“嗯，不錯，二位愛卿的提議深得朕心，朕準了！”

    而此時的嘉靖，似乎並未注意到呂芳臉上的表情，而是自顧自地說道：“依朕看，嚴嵩目前已經到了思退的地步，他想在致仕之前，鏟除掉徐階這個心腹大患。”

    嘉靖說完，臉上滿是篤定之色。

    嘉靖將呂芳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緊跟著開口道：“你先前不是已經跟朕匯報過了嗎，說是前段時間，嚴世蕃親自寫信，將胡宗憲請到了嚴府商談！”

    眾人聽聞朱載此話，在應聲後，便陸續坐回了各自的位置。

    ……

    就算借給嚴嵩十個膽子，嚴嵩不會、也不敢在君前失儀。

    

    這種事情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而眼下，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這多少讓徐階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此時，嚴嵩正坐於書案後，在他的臉上不見絲毫的茫然之色。

    盡管從徐階的臉上看不出什端倪，但徐階的心，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平靜。

    “嗯。”

    “無妨，國事雖然重要，但嚴閣老也要多加注意身體啊，行了，就先這樣吧！”

    嘉靖似乎對此並不在意，隻是擺了擺手，頗為隨意地開口道。

    “哦，是徐閣老啊，有什事嗎？”

    眾人聞言，在應聲後，便打算告辭離去。

    “嚴閣老？嚴閣老？”

    ……

    嘉靖見此情形，臉上也適時浮現出疑惑之色，挑了挑眉，出言詢問道：“嚴閣老，你還有什事情要向朕稟報嗎？嚴閣老？”

    迎著呂芳那滿是疑惑的目光，嘉靖在沉吟片刻後，又繼續道：“呂芳，你好好想想，嚴嵩在扳倒徐階以後，主動致仕，讓出內閣首輔的位置。”

    在這之後，內閣一行人拾階而上，邁步踏上了乾清宮的階梯。

    “不過這內閣，也是時候有些新氣象了，呂芳，你說呢？”

    朱載見此情形，心中頓時會意，連忙從座椅上起身，麵向眾人，緊跟著開口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諸位，隨孤過來吧！”

    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呂芳見此情形，不等嘉靖吩咐，當即上前，從嚴嵩的手中接過奏疏，並將其恭敬遞交到嘉靖的麵前。

    呂芳在聽完嘉靖的這一番分析後，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低下頭，心悅誠服道：“多謝陛下替奴婢解惑，奴婢明白了！”

    “待到消滅土默特部以後，我大明便可以與阿木台這位察哈爾部的新任大汗，商談貿易互市的問題了，如此一來，邊患盡解！”

    “正如徐閣老先前所言，在這位阿木台身上，並無黃金家族的血統，他要想坐穩大汗的位置，就必須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戰勝霸占草原的土默特部，帶領察哈爾部的族人重回草原。”

    不僅僅是朱載，就連一旁高拱、張居正的目光，也落在了徐階的身上。

    “微臣覺得，我大明何不順水推舟，順勢接受阿木台的投誠，甚至可以與其開展貿易，如此一來，邊疆將再無戰事。”

    先前的那一幕，如同幻燈片一樣，在他的腦海中來回放映。

    待嘉靖的話音落下，隻見呂芳低下頭，支支吾吾地應聲道：“是……是的，陛下，可……可是這些事情，不恰恰證明了嚴閣老的確患上了“呆症”嗎？”

    嘉靖在聽完徐階的這番分析後，並未立刻做出回應，手指十分有節奏地敲打著龍椅上雕刻的龍頭，似乎是在權衡其中的利弊。

    在得到嘉靖的應允後，眾人方才陸續從地上緩緩起身。

    嘉靖在說到這的時候，臉上滿是感慨之色，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呂芳，向其詢問道。

    “謝裕王殿下！”

    此時的嚴嵩，正低垂著眼瞼，漫不經心地看著地麵，一副似睡非睡的樣子。

    到時候嚴嵩患上“呆症”一事，便再也瞞不下去了。

    嚴世蕃見此情形，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其剛想上前，卻被一旁的徐階搶先了一步。

    正當嚴世蕃還在憂心忡忡之際，嚴府，書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