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惶惶不安,進到宮門,他走在去往文華殿的路上。
他是奉詔入宮的,皇帝叫他來做什,他心是一點數都沒有,本來他打算稱病不出,畢竟入宮很可能是要被皇帝當場拿下的,但以他這近乎一生的經曆來說,為了家族命運,他似乎又隻能接受這種安排。
“公爺,您快一些,將要到了。”帶路的小太監催促道。
也不怪人家小太監催促。
照理說張懋入宮之後,應該趨步而行,但他進了宮就好像是散步一樣,甚至還走走停停,問他就說是自己腿腳不好走不動,也讓小太監非常無語。
“還有誰被請進來了嗎?”張懋又問了一次。
“不知曉,您到了就知道了。”小太監道。
張懋不由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此時已經進入到八月下旬,是農曆的八月,連中秋節都過了,並沒有那熱,但他仍舊感覺內心好像是被火烤著一樣。
終於到了文華殿之前,他所期待的能見到其他同僚,並沒有見到,卻是見到了在文華殿之外等候的韋彬。
韋彬迎上前來,笑著說道:“英國公您可算來了,讓陛下久等。”
張懋心想,終於遇到個知道實情的人,他急忙問道:“陛下傳召老夫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你問陛下不就知曉了?”韋彬笑著回一句。
張懋臉色非常尷尬。
“快些吧,陛下和諸位臣僚都等半天了。”韋彬道。
張懋聽到這,如蒙大赦一般,原來不止我一個人被傳召啊?那我就放心了。
此時的他似乎腿也不疼了,精神頭也好了,好似額頭上的汗珠就自行蒸發了一般,腳步輕快就跟韋彬往文華殿內行去。
……
……
文華殿內。
朱祐樘坐在主位上,下麵背後站著陳寬,還有一個剛從遼東回來的張永。
而下麵則坐著幾人,張懋挨個都認識,甚至可說是老熟人。
內閣來的是李東陽和王鏊,上聽處來的是剛入值的王瓊,加上之前一直都在上聽處內的熊繡,戶部右侍郎陸完,兵部那邊的左侍郎熊翀站在一張掛起的地圖之前,除此之外,還有翰林院的代表,是翰林學士楊廷和,以及剛晉升為侍講學士的王華。
而都督府的代表,除了他張懋之外,還有一人,是平時在西北效力多年,卻不顯山不露水的襄城伯李。
這個陣仗,讓張懋多少有些看不懂。
他看了看,旁邊連個空位都沒有,意思就是說……張周今天應該是不會來。
一場看起來好像是內部軍事會議的場合,居然不見當朝軍政界最牛逼的人物張秉寬,張懋心說,今天這場麵有些不簡單啊,最好是怎商議把張秉寬給幹掉的。
“英國公,你來得可夠晚的。”朱祐樘見到張懋來,皺眉說了一句。
張懋直接跪下來磕頭道:“老臣最近在府上養病,力不能支,還望陛下恕罪。”
“每次都是這借口,坐下來說話吧。”朱祐樘冷聲道。
張懋一聽,心不由打鼓。
陛下,看來您對我的怨氣很大,不過看樣子今天應該不是針對我的,那我就放心坐下來看看你們到底要搞什名堂。
“重新給他說說,讓他知道是怎回事,繁複的就不必講了,簡單跟他說一下情況。”朱祐樘道。
“是。”
熊翀重新為他準備好的好似教鞭的東西,指著地圖道:“五路兵馬的行進路線,大致都已標注在上麵,以官山為中心,五路兵馬各順著一個方向,在找尋韃靼人的主力。但到目前為止,已有兩月有()
餘,目前回複的前線戰報來看,並不見韃靼大宗兵馬的身影。”
“韃靼人很可能是北遷到這……再或是更往北的地方。也就是漠北之地。”
“除此之外,西邊和東邊也都有兵馬在探尋,大同巡視的兵馬,由新建伯親自帶兵,也出貓兒莊三百,未見韃靼人的蹤跡。”
熊翀所說的話算是很簡單的,隻是為給張懋說明情況。
在場的人包括張懋在內,此時似乎都知道一個事實。
那就是唐寅策劃的這次大出兵,雖然聲勢浩大,無路兵馬出擊,後續又加上王守仁親率的過萬兵馬,仍舊沒在廣袤的草原上找到韃靼主力的蹤跡。
而隨著戰線拉長,大軍的消耗增加,補給線也更長,或者說是連補給線都沒有。
要考慮軍中將士的糧草輜重等問題。
是否值得繼續這找尋,還是說應該適當撤兵回來,結束這次聲勢浩大的軍事行動?
王瓊站起身道:“陛下,上聽處剛收到總製三邊等處軍務往唐寅的上奏,請求撤兵回關內,在秋糧入庫之後,再行出兵事宜。”
“是啊。”朱祐樘感慨道,“轉眼就已經是秋收時節了,出兵的時候還是盛夏酷暑,怎一轉眼天就涼快了呢?韃靼人究竟藏在何處?難道出兵草原,以後也要看韃靼人的心情?你們都督府的人怎看?”
這話是問張懋和李的。
以張懋的老女幹巨猾,這會怎可能出來發聲?
他當然選擇裝聾做啞。
李側目看了他一眼,因為他覺得,隻要有張懋在,代表都督府的那個人應該是張懋,但見張懋那模樣……他就知道,今天就算是被架在火上烤,也要他出來頂缸了。
李道:“陛下,以臣所見,既然韃靼人選擇消極避戰,那就屯駐一路兵馬在草原腹地,在其內修築城塞,仿照唐時在草原設立都護府,建立衛所,如此無論是出兵還是增援,都會更加便捷。”
聽到這,李東陽和王鏊都打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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