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跪倒在地,腦袋深深地伏在地上,好像一尊灰白的石像,在冗長的時光一動不動,身上落滿了碧綠的磷火。
良久,從空相的身體,忽然發出顫抖的聲音:“師兄!當年的事,是我錯了嗎?”
光線像是一塊透明的紗,落在空幻沒有表情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仿佛加深了他的神性與佛性,變得高高在上起來。
“師弟,你的問題其實應該這樣問......”
空幻灰蒙蒙的眼睛,在光影與磷火之中,呈現出毛茸茸,好像磨砂過的琉璃。
“欲界糜爛,可否為你我之過?”
空相微微一愣,回憶起一段久遠的曆史:“從前肉靈根泛濫,欲界生靈皆有種種異能在身,帶來的殺戮爭鬥,永無休止......”
空幻的表情變得落寞,門外高大的娑羅樹上,葉子沙沙作響,好像一段朦朧的唱經聲,從虛無中傳來。
“力量越強,欲望也越強,反之亦然。”他輕聲繼續說道:“師弟,祖師所做的事情,是由造身寺掌控一切肉靈根,遏製欲界一切野心、欲望如野火之輩!”
空幻雙目微闔,身上猛然湧出一股霸道無邊,宛如佛門金剛、忿怒明王的氣息:“既然眾生欲望無邊,那便由造身寺來主宰,由我來成為容器,承載欲界芸芸之一切!”
空相緩緩起身,雙手合十,朝著空幻深深鞠了一躬:“眾生的欲望,眾生的痛苦,我隻是怕師兄背負得太多、太重......”
空幻長舒一口氣,衣袖無風自動:“師弟且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希望你已經找到了其他拯救欲界的方式。”
空相沉默不語,轉身走出偏殿,目光朝著欲界山的方向看去。
此時此刻,無邊無際的欲界山,雄渾壯闊,宛如一條血龍般蜿蜒。
山麵,到處都長滿了肉球狀的恐怖欲石,腐爛、破敗的氣息蔓延,虛空中彌漫著一陣陣猩紅色的風。
在欲界山頂上,造身寺如象牙般皎潔光明,在猩紅色旋風中,越發的聖潔、明亮,仿佛苦海之中的一盞明燈,永不熄。
......
翌日,空相又恢複了普通人的五官,黝黑粗糲,仿佛海中風吹日曬的礁石。
他帶著男孩轉過迷宮一樣的寺廟、殿宇,來到一片空曠的山腹中。
山腹中,四處生長著水晶一樣的石筍,幽藍深邃,一路閃耀著瑩瑩的微光,直到一座神秘的地宮。
地宮外麵,兩扇青銅色的大門前,那已經等候了許許多多的人。
男孩從沒見過這多的人,緊張地攥了攥空相的衣服:“阿爹,這些人圍在這要幹什?”
空相察覺到男孩的不安,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不要怕,他們都是和你一樣,來這追求肉靈根的力量。”
他望向擁擠的人群,如同黑色的海水一般,然而他一眼就看見了置身其中的空幻。
因為空幻就好像一輪皓月,從黑色的大海中升起,光明皎潔,任誰一眼都能看見。
空相帶著男孩,朝空幻致意。
旋即,他又在男孩耳邊說道:“玄生,這是造身寺封印肉靈根的地宮,你待會跟著他們一同進去,努力拿到一株肉靈根就行了。”
自空幻和空相的師父建立造身寺,封印欲界一切肉靈根之後,便有了十年一度,開放奪取肉靈根的日子。
玄生咽了咽口水,怯怯地問道:“這多人,都能得到肉靈根嗎?”
空相微微一笑,模樣沉穩、憨厚:“當然不能了!所有人當中,隻有十個能得到肉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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