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月山觀星

    我和明月是北京某知名大學的學生。暑假開始了，我們來到青海日月山，打算在這高海拔低汙染之地觀測璀璨的夏夜星空。日月山是昆侖山脈的著名山峰；山頂地勢平緩，碧綠的的草甸輕柔起伏一望無垠。我們在一個避風又避水的山窪處撐起帳篷，紮了營。

    傳說文成公主14歲遠嫁西藏。設想一個美麗富饒的山東王室家的剛上初二的未成年，怎能願來這荒蕪之地天天啃烤羊腿喝青稞酒呢，自然是萬分悲傷。母親不忍，送其日月寶鏡一麵，以解思鄉之情，因為此鏡中可以看到家鄉的麵貌。經過日月山海拔高度再上一級，山東綠樹成蔭，青稞滿川，一派農耕氣象；山西高原草甸，鮮有人煙，偶可見犛牛成群，悠閑齧草，若漫長冬日，完完全全冰雪大世界，連可愛牛也沒有了。無助的小丫頭悲傷欲絕，此時拿出日月寶鏡看一眼上國繁華，真所謂水中月鏡中花，惹惱了暴脾氣，滾你麻了個逼的吧，將那鏡子摔了個稀巴粉碎……

    明月打斷了我：“你這人，說就說罵什髒話呢”

    我說：“不是我要說髒話，是山東人急了就是這樣罵的。”

    “那你怎知道人家小公主和你一樣沒素質的罵人呢？”

    “假如是你處在那樣的環境，你罵不罵人。”

    “罵。”

    “所以你就是個小公主”

    明月笑了笑，沉靜下來說：“其實當時公主生氣的不是‘水中月鏡中花’。你想世間哪來的那樣的鏡子。分明是為了讓公主順利上路的權宜之計，一個小小的童話欺騙。公主年紀小自然就相信了，等拿出鏡子照的時候才發現不過是個普通的鏡子，鏡子中的故鄉就是自己而已。”

    “很有道理啊，你不愧是學曆史的。”

    ……

    閑聊中天慢慢黑了下來，太白金星李長庚出現在西方天際，不愧是天上最亮的星星，很像夜空一架亮著燈的大飛機 。天氣晴朗，空氣稀薄，沒有霧霾，沒有光照，天全黑後，星空顯得格外明朗。一條寬闊的光帶縱貫南北，那是銀河。夏季地球的公轉使我們的視線朝向銀河係內部，而越往內部星體的密度越高，所以夏季的星空是最為璀璨的。南天的人馬座方向河麵又寬又亮，眾星擁擠，近似星雲，那是銀河係的中心。那有六顆亮星組成勺狀，便是南鬥六星。

    我說：“南鬥主生，我們拜拜如何？以後可以多生孩子。”

    明月說：“滾，誰和你生孩子”

    我說：“那祝我們長壽如何？”

    明月說：“這還行。”

    於是我們虔誠伏拜。這時一顆長長流星在南鬥劃過，在我歎息一顆星際旅行倒黴蛋闖入了地球大氣層時，明月已經十指交叉抱於胸前，輕閉雙眸默默許願。我也趕忙學她的樣子許願。

    許完後我問她：“你許什願？”

    明月說：“不能說。你許什願？”

    我說：“不能說。”

    黃道帶上，銀河西岸是著名的天蠍座，它是夏季的標誌性星座。雖然隻是個小蠍子兒，不像室女座（處女座）那大，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其身體部位的三顆並排的星星大名鼎鼎；《詩經》“綢繆束薪，三星在天”是一首女人呼喚男人來疼愛的詩，因為三星在東方升起時大概正值穀雨時節，農忙之時，女人在詩中“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就是說你怎來疼愛你的美人啊，意思明擺著——多給幹點兒活。

    明月別有意味地看著我吟道：“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我疑惑地看著她問：“你家種地嗎？”

    “滾。”

    中國古天文將眾星分為主要星和次要星。主星如北極星北鬥星、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等，皆有人來主管，謂之星君。次星又分為四象，——東方蒼龍、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南方朱雀。每四象包含七宿，共28宿，都由動物來管理，比如奎木狼、亢金龍、心月狐等，謂之星官。奎木狼黃袍怪、亢金龍獨角鑽金鐃救孫悟空、心月狐在《鏡花緣》中下凡為武則天。春季二月二時，東地平線上東方蒼龍的兩隻角升起，謂之“龍抬頭”。夏季蒼龍已現全貌，腹部三星並列，中間一顆星為紅色，乃龍之心髒，即二十八宿之一——“心宿”心月狐。在西方就是天蠍座的心髒。

    這顆紅色的大心髒，是一顆紅巨星。進入老年階段的星，溫度下降就呈現出了紅色，因為塊頭較大，加個巨字。所有星還是小夥子的時候，精力旺盛，呈現出藍色，中年白色，然後黃色，再然後夕陽紅，最後進墳墓——黑洞。中國名叫“大火”，成語“七月流火”即農曆七月近秋，蒼龍處於西方，即將落幕，天氣要轉涼了。

    我說：“七月流火，想起咱們當年的校長把它解釋成天氣很熱。比較尷尬。”

    明月笑了一下說：“中文你學得再好也總會有出錯的時候。”

    我說：“那的確是。”

    大火星也叫“商星”，它有一個兄弟叫“參星”，二十八星宿的參宿，居冬季星空獵戶座。當商星出現在天空時參星就落下了，當參星出現在天空時商星就落下了，此出彼沒，永不見麵。當初這兩兄弟老打架，堯帝就把商星封到了河南吃麵條，把參星封到了寧夏吃西瓜，不讓他們見麵。

    我說：“蒼龍之心正是你家河南商丘的分野星。”

    明月頗感自豪。

    午夜時分，一顆晶瑩剔透的火紅色星星閃爍著像隻螢火蟲飛近了龍心，這是火星。它手舞足蹈與龍心爭豔，看誰才是天上的第一紅色寶石。龍心高傲，不予理會，火星無奈隻好慢慢飄走。

    我們很興奮，沒想到今晚一睹傳說中的“螢惑守心”之天象。火星因與龍心爭豔，被古人看不起，稱其為“螢惑”，人間蠱惑人心的小人也被叫做“螢惑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