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玲臉色稍微緩了緩，語氣還是硬邦邦的：“都窮成這樣了，還有錢裝修？”

    楊蔚笑笑：“沒花啥錢，除了地板，其它都是我自己弄的，地板也是邊角料湊的，老板就收了一千”

    張達玲騰地起身，快速轉了一圈：“臥槽，都是你自己弄的，你會變魔術？”

    楊蔚去衛生間拿了個小紙箱給她看，麵有橡膠手套，強力去汙粉，鋼刷，小鏟子，滾筒，她說：“這就是我的魔術師道具。”

    小牧湊熱鬧：“我也有幫忙，媽媽說我拔草拔得又快又好，鄰居王大爺也幫忙了。”

    楊蔚指著沙發套和窗簾說：“這些是用拚夕夕上買的碎布拚的，除了床和床墊，所有的家具都是以前的，釘一釘，噴點漆，都還能用。”

    張達玲嘖嘖稱奇，想一想，又拉長了臉：“沒錢你明說唄，何必設個套給我鑽?”

    楊蔚低頭苦笑：“當時是順水推舟。我們孤兒寡母，壞人見多了，還以為你是個刁鑽的。後來才發現你不過看著橫，其實再厚道不過，我心也是一直過意不去……”

    張達玲心舒服點了，狠狠咬了口排骨，唔出聲來：“好吃，好吃！！”

    她不會做飯，外賣小餐館各種湊合，高級飯店也吃過，都沒家常菜合心合胃。

    吃到最後，楊蔚端出來一海碗西紅柿疙瘩湯，張達玲喝了口，眼淚突然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她邊抽抽邊說：“我過十歲生日那天我媽就給我做了這個，我喝完她就出門了，再也沒有回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小牧見慣了他媽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第一次見情緒這大起大落的，立刻傻眼。

    楊蔚趕緊把他趕回房間，讓他玩兒會遊戲自己睡。

    張達玲閘口一開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絕地說起了以前種種，說她媽其實對她並不好，老拿她出氣，說她爸有多混賬，她最後一麵沒去見他一點都不後悔，就是半夜老睡不著，說著說著就淚水漣漣……

    這個房子是她的噩夢，她的隱痛，她心割不掉的毒瘤，現在卻被一個陌生的寒酸女人點手成春，變得那溫馨，成了一個真正的家，像她兒時一直夢想渴望的那樣。

    莫名地，她的痛苦、絕望，和委屈找到了出口，一瀉千。

    楊蔚沒有勸她，她找出一瓶紅酒，倒了兩杯，搖了搖，遞了一杯過去。

    張達玲喝了一口，細看看手上的高腳玻璃杯，驚訝地說：“你還有這種好東西？”

    楊蔚淡淡地說：“以前的。”

    她仰脖一口喝幹了杯子的酒，臉頰瞬間緋紅。

    她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和張達玲碰了下，說：“咱們其實差不多，同是天涯淪落人。”

    張達玲疑惑地看著她。

    “我爸和你爸差不多，不過他不花心，他隻對一個人專情，他的初戀情人。我媽是被他們活活氣死的，可又有什用？她死後不到一年，他們就結婚了。”

    楊蔚語氣冷靜緩慢，卻又隱不住著恨意。

    張達玲立刻同仇敵愾：“狗男女，不得好死！”

    楊蔚笑，帶點淒慘，她說：“不，他們活得好著呢!”

    張達玲飛快地說：“那是時候未到。”

    楊蔚冷哼了聲，說：“其實我也算了報了一箭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