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熏熏,露出了先前被烏雲擋住了大半的星空。
開陽縣衙,觥籌交錯,酒酣正濃。
管翀在堂前執住臧霸手掌,牽引上前。
“今日隻為任命,遠遠算不得封賞,諸位接與不接,尚需考量。但我接下來所說,或許會讓諸位有怨。”
醉意爬上管翀的麵龐,管翀的聲音一字一句斟酌蹦出,臧霸等人一時失言。
無論臧霸,還是孫觀,他們都是徐州的騎都尉之職,比兩千石。
山方渠帥畢竟為黃巾渠帥,地位或許相當,但是其含金量倒是遠遠下降,臧霸麾下的人物畢竟都已被瓜分。
至於校尉,其實本質上並未奪其軍權。
除了從錢連跳兩級成為偏將之外,太史慈等人都是以軍司馬職位,代行校尉之職,此刻也全部都被扶正。
可以說,管翀除了奪取了臧霸對其他三將的指揮權之外,並未改變其餘三將的統兵權。
他們身份名號上有所改變,實際上仍有軍權地位。
這出乎眾人意料。
誰還會怨?除了臧霸稍有垂頭,眾人都頗為詫異。
沒等眾人思索明白究竟如何要怨之時,管翀將酒杯放入臧霸案前,看向受降的四將。
“其實,吾麾下幕僚都言我想行之事,頗為過激了,畢竟你等才剛剛投降不過數日,他們都忍不住出言相勸。”管翀的聲音淡然無比,“但有些話,早晚都需要讓眾人知道,今日在眾將麵前,我還是得將一些話提前說個清楚。”
眾人知道方才一切都是表麵之語,此刻才是對方所露鋒芒。
對方所說的話語,聽起來對己方大大不利。
“太平道起義之時,琅琊世家走了一部分,曹軍攻徐州,又有不少世家離開。但仍舊還有不少,我知臧帥先前與他們多有聯係,因此這開陽城才能固若金湯,但今日起,臧帥或許需要做一個選擇,”管翀踱步停下,周遭寂靜無比,管翀看向眾人冷笑道,“此刻雖然我在這縣衙之中,但若不是大軍駐守,城中世家或許早已開始商量對策驅我出城了。”
“他們是妄想。如果你們此時也有這種想法……也是妄想。”
管翀真看向麵前四將,“但你們還多一條路。自今日起,你等親自供述城中盤剝世家,殺其宗族。我會將其田地分給琅琊百姓,以及你四將麾下兵馬家眷、殘兵、老兵,允許他等墾荒拓地。”
四人微微蹙眉,看向管翀。
“我要琅琊開陽及諸城之間,再無世家。這些事情,你們來做。分田一事,我來做。”
吳敦聽聞此言抬頭看管翀,對方圖窮匕見,隻是一件事,就徹底葬送臧霸等人再度歸徐退路,甚至也斷了他們再次靠向世家的道路上。
同時,分田一事由管家做成,對方此刻雖然沒說,事後必定大加宣揚,到時候他們所統之兵,到底是自己之兵,還是管家之兵?
“此子頗狠!”
兩件事,說是一條路,卻讓臧霸和他們再也無路可走。
孫觀和臧霸自然也聽出了話語之間的狠辣態度,唯有尹禮,在一旁沒有動作,他和其他三人不同,他隻是個率軍之將,從開陽聽臧霸的,從臨沂聽昌豨的,從來都摻和不進這些人的想法。
他隻是停滯,看向其他三人的態度。
“管渠帥的意思是,麾下之兵,我隻能有指揮權?”臧霸開口道。
“你還想要什?”
管翀往前數步,看著臧霸的眼睛,“是你要看看我要怎鬥這天下,你自然是隻能聽我的。我可以給你高位,給你大權,但你至少要讓我信任。臧帥,今日這多人在此,我對你實話實說,你等麾下兵力比更甚,這開陽諸城你等也比我更加熟悉,若不如此,我不放心。”
“我哪怕再信你,你也得獻上投名狀。”
管翀這話算得上掏心掏肺,隻是聽起來略微刺耳。
其實這些事情管翀沒必要跟他們商量,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真就如此借他們的名聲行事,誰又能怎著呢?
臧霸沉默下去。
話是他所說,他的確無話可對了。
片刻後,臧霸才再度昂起頭顱來,“霸並非不識時務之人,既然今日管帥如此說了,那我也便替我老兄弟們問管帥一問,汝等既下開陽,未來何去?我沒有野心,但我麾下眾將總要聽聽,管帥心中的野心,到底有什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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