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出門時未曾看過黃曆,今天郤然等人遇上的事情特別多。這才剛踏進家門,戶部調查人口的官差就來了。
前些日子,城主下令統計外來和失蹤人員名冊,今天正好輪到西市開頭,第一家便是郤府。
“郤公子,下官張林,奉城主之命,來統計府上人員名單。”
郤然挑了挑眉,琢磨著來者是惡是善,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李鶴一低聲道:“公子,既然是城主府來的,就將他請進來,好生招待。”
於是郤然走上前去,拱手施禮,道:“張大人麵請。”
來到大堂,郤然與張林都坐在客位,主位上空空如也,顯得十分古怪。
這天底下也從來沒有規矩說,老子不在家,兒子連個主人家的位置也坐不得。
張林腦筋一動,當即明白郤然這是在暗示他,他父親被城主抓了,他這個給城主當差的還敢到他家來,未免有些讓人難堪。
張林道:“公子,尊父如今雖在獄中,實則並未受人刁難。待到事情水落石出,城主大人自會還你家一個完好無損的主人。”
郤然道:“有勞張大人掛懷。張大人要查人口,可曾帶了名冊?”
張林道:“自然帶了。”隨即從書袋取出一本小冊子,乃是郤府上下一幹人等的個人信息。
郤府是大戶人家,所以單獨成冊。
郤然道:“如今我府上人員有些變動,今日剛走了幾個家丁,還有我這書童,名叫李鶴一,是半個月前從城外來的。”
張林看了看李鶴一,見他不過是個三尺左右的小孩兒,便沒有在意。想來他是不曾聽說李鶴一與郤然毆打無影飛鴻一事的。
雖然如此,張林依舊按例詢問了李鶴一的個人信息。
張林道:“小弟弟,你上前來,我問你些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李鶴一本想站在原地與他交流,轉念一想,自己處處都表現得太過機靈,恐怕會惹來禍事,於是便走了過去。
張林道:“你叫什名字?”
李鶴一道:“李鶴一,李子的李,白鶴的鶴,一二三的一。”
張林道:“你家住何州何城?”
李鶴一道:“我家住在南疆十萬大山,並不屬於任何城池。”
張林略有所思,道:“如此遠的距離,你父母為何帶你到中原來?”
李鶴一道:“我沒有父母。”
張林道:“原來是個孤兒。想必你是被人販賣至此?”
李鶴一並不回答,張林卻以為他是默認了。
轉過頭,張林滿臉敵意,冷冰冰地問郤然,“郤公子,這買賣人口可是死罪,你不會不知道吧?”
郤然道:“張大人誤會了,這孩子是我大哥在山中偶然遇見,見他可憐,才送過來的。”
張林卻並不信郤然的話,他又看向李鶴一,臉上的冷漠悄然消散。
“剛才郤公子說的可是真的?”
李鶴一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張林這才相信了郤然的話。
“既如此,是下官多慮了,公子莫要見怪。”
郤然道:“張大人心係百姓,是應該的,郤然怎會心生怨懟。”
張林又問:“公子方才說,今日剛走了幾個家丁,是何原因?”
郤然道:“隻因父親身陷牢獄,家丁這才起了去心,我家也不是舊時的皇宮禁地,就給了些銀子,放他們走了。”
“可有名單?”
“在管家那。”
李鶴一走向門口,對外麵的家丁說道:“快叫管家大叔過來,帶上今天上午離開那幾人的名單,叫他把去處寫詳細些。”
不多時,管家將名單帶到,交到張林手中,張林登記謄抄之後,又寒暄了幾句,終於離開了。
當晚,李鶴一回到家丁宿舍,眾人都對他投來異樣的神色,連隔壁幾個房間的人也來了,那兩個壯漢更是表情古怪。看上去眾人似乎剛剛經曆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夥房小哥將李鶴一牽過來,讓他站在正中間。幾十雙眼睛盯著李鶴一,讓他渾身不自在。
“今天這是怎了?”
壯漢支支吾吾,半天才問道:“鶴一,你真是郤兀公子的兒子?”
原來這二人把白天發生的事當了真,李鶴一不禁笑道:“自然是假的,我若真是恩公的兒子,老爺夫人怎會不知道?”
屋子頓時炸開了鍋,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有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鬧了一陣,房門被敲得咚咚響,一個女聲罵到,“這晚了還不睡,在這兒鬧什呢,你們不睡,我們還要睡呢!”眾人這才各自回房間就寢。
半夜,房間鼾聲如雷,李鶴一並未睡著,卻不是因為那鼾聲。他自幼修持心性,若是他願意,即便是天崩地裂,也能心如止水。隻是下午提起身世過後,他心中忍不住哀愁……
李鶴一回想起這些日子經曆的一切,仿佛自己從離開洞府之後,就不再是當初那個仙風道骨的金丹胎了。無論過去,隻看將來,難道一輩子都留在這府中做個小小書童?那他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師父所說的曆練,才能回到臨江仙洞?
他有意此番救出老爺之後就去周遊各地,尋仙問道,重學人間法術。卻又深感郤然對他的照顧,這府中的日子過得十分愜意,若是離開,不知道又要經曆何種苦難。
李鶴一想著,全然不覺自己心中已經有了惰性。
這深夜,難以入睡的不止李鶴一,那飛鴻府的主人,也在床上輾轉反側。
“相公,怎了?”
溫柔美麗的妻子被無影飛鴻的動靜弄醒。
“沒什,你睡吧,我去外麵走走。”
妻子為他披上棉袍,無影飛鴻撫了撫妻子溫柔的手,撫她躺下之後,走出了房門。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