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雪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玉縝則折 本章:泥雪

    一 引子

    京城的天氣近來總是帶著些許的陰沉,猶如一頭秉住氣息的猛虎,聲音未到威壓已至。

    張博由飛虎營中出來,鎮定的目光中難掩疲憊之色。正巧他的近侍由遠方迎過來在他身邊低聲道:“張統領,蕭楠那邊有動靜了。”

    張博一震,低聲道:“可是打聽好了?”那侍衛點頭道:“千真萬確,昨夜子時溫存孝、李長貴兩人連夜出了京城,趕向彭城了。”

    張博低聲念了幾遍“彭城”,喃喃自語道:“蘇暖終於要動手了。”

    灰蒙蒙的天邊,似乎下起了小雨。

    二 梅

    牆角數枝梅, 淩寒獨自開。 遙知不足雪 ,為有暗香來。

    蘇暖怔怔聽著屋外雨落的聲音,不知再想些什。丫鬟喜鵲進了屋,將窗子閉起道:“小姐,天氣涼了。多加些衣物吧。”

    蘇暖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又不是那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又怎會著涼?”喜鵲道:“那又怎會?我彭城又有哪一家的姑娘比的上小姐漂亮?若不是老爺去的早,小姐想必早與蕭公子結為連禮,也不用受那相思之苦了。”

    蘇暖道:“姻緣自由天定,我和楠哥不能在一起也終是天命難違,又與爹爹何幹?更何況,楠哥已經答應於我待大事一成便娶我過門,我自然信他。”

    喜鵲道:“小姐,這可是殺頭大事,若是成功了還好,若是失敗了不是連小姐一起陪葬?”

    蘇暖淡淡一笑,卻猶如百花盛開般別致漂亮。她道:“我暗地積攢實力如此之久,不就為了楠哥大事?事到臨頭若要退縮,又怎對得起他?”

    喜鵲不禁有點急了,她道:“小姐總說對不起他,那蕭楠不是一樣取了龍馨為妻?他又哪點對得起小姐你了?”

    蘇暖仍是淡淡的道:“若不是當年我執意代父經商,也斷不會負了楠哥,更何況他娶十三公主也不過是利用她而已,我怎會怪他?”

    喜鵲還要再說:“小姐…”卻已經被蘇暖打斷道:“好了,你出去罷喜鵲,讓我一人靜靜。”喜鵲跺了跺腳跑出去了。

    蘇暖目光澄靜如水,怔怔的望著天空久久不語。

    話說溫李二人一行出了京城便直奔彭城而去,沿途倒也順利,並未受到阻攔。待到彭城門之時,二人才算放下心來。二人進了客棧,將包袱放下左右確定沒人,李長貴才開腔道:“你我二人此次之行如此順利,倒是讓我沒有想到。”

    溫存孝笑道:“想是那張博怕了蕭大人,已經不敢與我們為敵了吧。否則以他在京城的耳目又怎會不對你我二人進行狙殺?”

    李長貴道:“話雖是如此,但我總感覺事有蹊蹺,他張博雖然耿直但卻決然不是莽夫,他既然能放你我二人出來就證明他有更厲害的後招,你我二人還是小心為好。”

    溫存孝哼道:“就算張博有什陰謀詭計也須得問過溫某人的劍才行!”

    李長貴知道溫存孝心高氣傲聽不得旁人之言,倒也沒與他生氣隻是私底下暗暗戒備,防止敵襲。

    二人打算在客棧中休憩一夜再去找蘇暖商談要事,因舟車勞頓,是以二人早早便睡下了。約莫到了後半夜,隻聽房上瓦片輕微一響,卻已經驚醒了溫存孝。因李長貴武功並不如溫存孝一般精湛,所以就算他戒備再深也是未能及時轉醒。

    溫存孝並沒有馬上起身,而是耐心聽著房上的動靜,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房上才再次傳來一聲輕響,溫存孝這才確定房上已有人埋伏。

    他輕輕拍醒了熟睡的李長貴道:“房頂有人。”

    李長貴一驚,轉手從包袱取了兵器交給溫存孝,二人擺好架勢隨時準備應付敵人。

    隻聽房上再動,溫存孝道:“來了。”隻見房瓦瞬間被踢破,幾十名黑衣人魚貫而入,溫李二人可說是一刻也不敢托大。這些黑衣人身形矯健,呼吸均勻而深沉顯然均是內外兼修的好手。

    為首一黑衣人道:“溫存孝,李長貴你二人密謀造反,張大人現命我等將你二人擒拿,你們速速束手就擒吧。”

    溫存孝冷笑道:“既然知道我們是幹的這樣的提頭買賣,還要我們束手就擒,可是當我們都是猴兒?”

    那黑衣人道:“既然這樣,那我等隻有誅盡惡黨,方能報效張大人了。”說罷,手中單刀一揚擺了個姿勢,便向溫存孝攻去。

    蘇暖正自發呆,忽然下來人報道:“事成了,人已經在偏廳侯著了。”蘇暖眼中一亮,人已經出了門。

    待到偏廳時,隻見喜鵲已經站在那邊手中拖著兩口大布袋道:“小石頭他們扔下這兩個布袋便下去了,隻說小姐來了才能打開,也不知道邊裝的是什,死沉死沉的。”

    蘇暖笑了笑道:“你把它解開不就知道了?”喜鵲吐舌頭道:“小姐沒來我怎的敢擅自做主?”

    蘇暖笑罵道:“去,你這鬼丫頭平時主意最多了,你想打開便打好了。”喜鵲聽了,也不客氣,三下兩下解開袋子。她向一瞧,不禁“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旋即捂住自己嘴巴小聲道:“小姐,邊有兩個死人。”

    蘇暖道:“不是死人,隻是他們二人中了小石頭的軟筋散,昏過去了。你去取點冷水來,潑在他們身上自會轉醒。”

    喜鵲應了,忙不迭的跑到廚房取了兩大瓢涼水潑在二人臉上。其中一人看來功夫甚好,當即便轉醒了,他看到蘇暖不禁疑惑道:“蘇小姐,我二人不是著了張博的道了,又怎會見到你?”

    蘇暖笑道:“說起來二位可別介意,方才那些人卻是我的下人。如此請二人過來倒也是不得以而為之。”

    蘇暖正說話時,李長貴才悠悠轉醒,他一時還鬧不明白究竟,隻好楞道:“蘇小姐,我這是在哪?”

    蘇暖還未回答,溫存孝已然發難道:“蘇小姐說非得以而為之,那先派殺人來襲擊我二人,再將我二人五花大綁也是非得以而為之?”

    三 藏刀兒

    原來,剛才那一夥黑衣人卻正是蘇暖派去的,為首之人舞出長刀,第一招卻是笑迎賓客。

    溫存孝一愣,尋思這一戰關乎生死,怎的又用出朋友切磋常用的抬手之式。那黑衣人見溫存孝呆住不動,倒也不攻來。而是刀鋒一轉,由下至上又是一式“孟嚐好客”。這樣一來,溫存孝更摸不著頭腦,連一旁老練的李長貴也是暗暗納罕。

    這人又接連使出幾招,均是禮儀之招。二人不知情況,正自放鬆警惕,那人忽然之間起落如電,連點了二人幾處要穴。

    可歎溫存孝劍法高明,心思縝密,竟然在這等小動作上著了道。

    那人擒住溫、李,嘿嘿一笑道:“我還當溫存孝有什了不起,原來也是繡花枕頭,草包一個。”溫存孝被氣得胸口一滯,差點咳出血來,他正要破口大罵卻被一隻臭抹襪塞住了嘴巴。

    李長貴見溫存孝被如此戲弄,倒也聰明。當下便不言不語,任由這些黑衣人將他們綁了,套上麻袋裝車出了彭城。

    溫、李二人隨者車輛顛簸而行,那幾個黑衣人似乎很是高興,不時拿著溫存孝開涮。從溫存孝的姓氏一直到他的長相,無一不是他們的談資。

    溫存孝本是高傲之人,在軍營之中也是除了蕭楠誰也不服的主。再加上他近年來苦練劍法,功夫委實到了一個可怖的境界。他哪又受過這等屈辱?他運起內力,讓內力遊走於四肢百骸,正到了衝破穴道的關頭,那黑衣人突然將一筒迷香扔進布袋。這常人一口迷香即倒,就算武功再高之人又怎能受的住一筒迷香?

    溫存孝登時便沒了知覺,再回過神已經是剛才之事了。待李長貴說完這些時,一旁的喜鵲早已經笑的前仰後合,就連一貫氣定神閑的蘇暖也忍不住抿嘴而笑。

    溫存孝登時又是火氣上湧,他知蘇暖他是萬萬開罪不起的,但一旁的丫鬟料想教訓幾句還不成問題。就在他起身教訓喜鵲時,竟忘了自己穴道尚未沒衝開,一步未穩便登登登跪倒在喜鵲身前。

    這一下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就連偷偷躲在後堂看熱鬧的為首黑衣人也笑出了聲。這一笑不要緊,溫存孝隻覺得氣血上湧更是無地自容。

    他心中一寒,舉掌便向頭頂拍去。蘇暖見他意欲自盡,伸掌一揮將溫存孝格開道:“溫先生莫要與他們見怪,他們還不懂事。蘇暖便向溫先生賠不是了。”說罷,蘇暖盈盈的向溫存孝唱了個喏。

    溫存孝心中一凜,忖道:“我這一掌含了我九成功力,就算迷藥剛醒也足有數十人之力。這女子看似弱不禁風,但卻輕描淡寫的破了我這一掌的勁道,當真不可思議。”

    蘇暖見他一時發呆,也不表態更不還禮,知道他震驚於自己身手之事。當下也不生氣,仍是笑盈盈道:“這下溫先生不生氣了罷?”

    溫存孝這才還過神來,他一時窘道:“蘇小姐氣度不凡,我姓溫的又怎敢再惹小姐不快?”

    蘇暖笑道:“其實我這請二位來也是有原由的,溫先生隻知我為楠哥暗中積攢實力,以這彭城為據。卻又是否知道張博也在彭城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一直針對於我?”

    溫存孝心中一緊,問道:“張博的勢力?”

    蘇暖又道:“溫先生可知藏刀兒這個組織?”

    溫存孝道:“可是近些年來,江湖上很火的雲曠、馬鉞那幾人?“

    蘇暖點頭道:“正是如此,他們雖明麵上是一個江湖組織,但實際卻為張博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若非剛才我命下人假裝為張博走狗,先將先生二人接來。恐怕這時,你們二人已經遭了藏刀兒的毒手。”

    溫存孝哼道:“雖然我溫某人功力不濟,但是對付幾個後生晚輩卻是不在話下。”

    蘇暖搖頭道:“先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單單不說那雲曠功力不在孟虛無之下,那馬鉞至今功夫路數都是謎,他出手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單是大漠一役,馬鉞自己獨身一人連挑翻雲寨十八寨主,那鐵馬金槍的申人屠也沒能在他手下走過三招。便知道此子功夫決然不在任何江湖名宿之下。若他們幾人同時出手,先生又有幾成把握?”

    溫存孝聽罷蘇暖之言,心下一窒,自忖道:“若按她的說法,別說對兩人,單單是一人我沒準都要棄劍而逃。”想到這,心中無端的升起一股無力感。眼中頓時失去了神采。

    蘇暖知道自己的語言起效,但也不敢太過緊逼,轉言道:“不過帶兵打仗與武功無關,千軍萬馬之中靠的是經驗與智謀,相信就算藏刀兒功夫再好到了戰場上也不是先生一合之敵。”

    溫存孝雖知蘇暖是在安慰自己,卻也是由內心的感到舒服,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實則智謀武功都異於常人的美麗女子又多了幾分好感。

    蘇暖又道:“既然溫先生也無異議了,那就隨小女子來,這些都是給楠哥預備的。”

    溫存孝聽蘇暖的意思,知道要進入正題,便打起十二分精神與李長貴隨著蘇暖進了內堂。進了內堂後,蘇暖徑直走向一尊觀音象,她輕輕的扭了一下觀音的左手,便在供奉觀音的桌子下出了一條通向地底的小道。

    蘇暖引了溫存孝由上而下,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溫存孝隻感覺這小道陰長狹隘,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又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候,兩人來到了一扇大門之前,蘇暖腳下不停,手在旁邊石壁上輕拍三下。隻見大們緩緩而開,一道亮光陡然射入小道。晃得溫存孝險些睜不開眼睛。

    溫存孝待能看清楚事物,向眼前一看,不禁愣住了。隻見眼前琳琅擺滿無數的兵器,火器。不時還有工人將一批新的兵器運送過來。

    蘇暖笑道:“溫先生,我這準備可還周到?”

    溫存孝還未開腔,李長貴便接道:“蘇小姐辦事真是爽快!如果有了這一大批軍備,想來蕭大人的軍隊定可以所向披靡。”

    蘇暖道:“隻是這些兵器數量龐大,若要運到京師而瞞過張博和藏刀兒的耳目那可比登天還難。”

    溫存孝正自皺眉要想辦法時,忽然聽一洪亮的聲音道:“不必送到京城了,這彭城便是我們起義的地方。”

    溫、李二人聞聲一震,紛紛跪倒道:“蕭大人!”

    那人卻仿佛不見他們一般,徑直走到蘇暖麵前道:“暖兒,這些年卻是辛苦你了。”

    蘇暖方才那淡定的神色已然不見,隻是呆呆的望著麵前的男子。

    這男子約莫三十多歲,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雖有些書生之味,但也難掩那骨子的英挺殺伐之氣。

    這男子正是蕭楠。蕭楠又道:“當年你不怪我欺你負你,卻仍是默默的支持與我。若將來我大事一城,必封你為皇後,後宮佳麗三千我皆不要,唯獨隻要你一人!”

    這時蘇暖才緩過來,哇的一聲撲進蕭楠的懷放聲痛哭。蕭楠知她多年不易,也不言語隻是默默攬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暖才漸漸收起哭聲道:“楠哥,你從京城趕來,可有受到什阻礙?”蕭楠緩緩一笑道:“抬上來。”隻見幾個士兵打扮之人抬著一個男子進了密室。

    蘇暖一看此人,隻見這人四五十的年紀,雙目圓睜,脖頸間老大一條血痕,顯然已經去了。

    蕭楠道:“這人是九爺,你不會不知罷。”蘇暖這才認出這個人,她倒吸一口涼氣道:“你把九爺殺了?他可是藏刀兒的頂尖人物。”

    蕭楠哼道:“他不光是藏刀兒的頂尖人物,更是龍家之人,他便是龍熾。”蘇暖一怔道:“你說他就是當年被奪權篡位的龍熾?”

    蕭楠道:“正是,你當張博是那種愚忠之人?他明明藏了禍心,雖打著保衛社稷之言實則是要扶這龍熾上位。”

    蘇暖這才明白,“你是說他也想自己奪取天下?”

    蕭楠到:“大世已亂,誰又不想建功立業稱王稱霸呢?”

    說著,蕭楠扶了扶自己的額頭道:“我也順便結果了祝炎燚。”蘇暖不愧是女中之龍,她馬上反映道:“你是說祝炎燚為張博鑄造火器?”

    蕭楠點頭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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