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爾從另一邊飄了過來。

    才幾個小時不見，就感覺他比剛才胖了一圈。

    “怎樣，這女孩兒不錯吧。”

    梅森望向對方，

    華麗的棕紅色騎警服同周圍奢華的環境格調相應。

    他看起來像是這兒的卡戎。

    “長官，呃，你來多久了？”

    老尼爾看向梅森，

    伊莎貝拉離開時，沒有關掉那台透明的顯示器，也許對方片刻後還會回來。

    屏幕的另一邊，

    大部分孩子都走了。

    隻剩下幾個小家夥，正透過有限的視角，觀察對麵的“新世界”。

    “來了好一會兒了，吃東西嗎？”

    梅森搖搖頭。

    但老尼爾還是拋來袋糖炒板栗，

    “你離那個女孩兒太近了……”

    似乎是擔心梅森誤會，

    他連忙解釋道：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生理問題，我說的是思想問題……”

    梅森接過食品袋。

    紅亮的外殼夾著金黃的果肉，光看著就香甜誘人。

    “……她老爹是個大官。

    別，你別用這個眼神看我。

    雖然你的確配不上人家，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中尉，你知道嗎？

    伊莎貝拉曾經還是個激進的LUCA分子。”

    梅森順著老尼爾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伊莎貝拉上課用的白板。

    其他孩子此時都離開了，

    屏幕隻剩下那個名叫“大林”的小家夥。

    梅森有些不解，

    給孩子講課，難道還犯法？

    “嗯，老老實實教書是沒有問題的。

    伊莎貝拉哪怕跑到土衛六上，給氮質體(azotosome)細菌講上一百年的《新泰拉聯邦黨人文集》都沒關係。

    但是抨擊聯邦體製、組織公民遊行抗議，這個問題就很大。

    loudly，unfriendly，counter-arguments，像她這樣吃飽了撐的孩子，總是喜歡給大人找麻煩。”

    梅森把板栗隨手放下。

    “但長官，我現在是BNDD的雇員，隻要不製作、兜售違禁藥物，哪怕她是個恐怖分子都跟我沒關係。”

    “唉，你怎非要我把話說透呢？”

    老尼爾解開風紀扣。

    “伊莎貝拉是不是找你，希望你給一所學校捐錢？”

    梅森回想起剛才的對話，

    好像確實有這一回事，自己還挺想給她幾萬的，就當是獻愛心了。

    梅森點點頭。

    “你同意了？！”

    梅森又搖搖頭。

    伊莎貝拉以為自己是個藥販子，還沒來得及解釋，對方就走了。

    “呼……那就好。

    你不知道吧，伊莎貝拉曾經的同伴，如今都在水星監獄服苦役。

    為什偏偏她沒事？”

    不等梅森回答，

    老尼爾就立即說道：

    “一方麵，是伍德維爾家族與摩根家族聯合保她；另一方麵，是她成了SCNT的鉤子。

    她是一個大家族的嫡女，還是另一個大家族內定好的聯姻對象。

    中尉，你覺得這種人會缺錢？”

    “長官，你的意思是，她現在是SCNT的臥底？”

    梅森曲解了老尼爾的話，不過這種曲解正是對方想要的。

    “沒錯！

    你前腳給她捐錢，她後腳就把你加進名單。

    到時候，你會被貼上親LUCA者的標簽，你會被停職審查，等待你的將是黑牢和無盡的刑訊。

    孩子，咱們都是普通人，安安穩穩地活著多好。

    要不是從你身上，看到我年輕時的影子，亞當斯叔叔是不會跟你說這些話的。”

    老尼爾臉上的誠懇比10K金還純。

    梅森總覺得哪有些不對勁，但偏偏又說不上來。

    他身後的屏幕，

    那個名叫“大林”的孩子，正拿著攝像頭狂奔。

    周圍陰沉的環境，在晃動的畫麵中閃爍。

    跳動的木質露台上，身著紅衣的牧師剛剛結束布道，

    他正和周圍的工人一起高唱聖歌：

    “風是黑的，肺長出的是煤渣和骨灰

    祂高懸於天堂，為了聖潔的目標

    天使說人間疾苦

    不苦，不苦，這是必由之路

    天國之扉，閃耀的赤色黃昏”

    眾人與影子同唱：

    “不苦，不苦，這是必由之路

    直至晨鍾敲響，在黑暗中對望”

    孩子從人群中擠過，雞飛狗跳中，他鑽進了條狹窄的巷道。

    在梅森加強的感官，

    斷斷續續的歌聲，配上沉悶的鍾鳴，這讓他仿佛正身於處一場中世紀的彌撒。

    再看看星艦內奢華的裝飾，

    一種不真實感油然而生，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我如果摧毀基金會，它就會變得更好嗎？

    我隻需要幹等著UEPC的艦隊，平推一切就可以了嗎？

    看著陷入沉思的梅森，

    老尼爾歎了口氣，

    他拍拍梅森的肩膀，順著伊莎貝拉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亞瑟，你這個臭小子，這次表白可一定要成功啊，叔叔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這一老一小，

    從始至終，交流的內容，其實一直不在同個頻道上。

    “梅森，他在說謊……”

    腦子再度響起了艾琳娜的聲音。

    ……

    “合作愉快。”

    馬夫3號熱情地抱住了約翰，用力地拍打著對方的後背。

    約翰·文斯強忍著刀了他的衝動，箍緊雙臂要給對方一個教訓。

    馬夫3號像泥鰍一樣滑了出來。

    笑嘻嘻地說：

    “開玩笑嘛，別生氣。

    你這病毒有沒有特效藥，先給我來一份，萬一我死翹翹了，

    【永晝之巔】的殺手肯定會來找你們麻煩的，假如那些老骨頭派來的是馬夫4號，那我還得在路上等等你。”

    約翰·文斯很討厭這個話癆，但對方說得又沒錯。

    他甩過來串‘狗牌’。

    “拿著這個東西，去找酒保，

    把東西給他，然後說‘德拉戈維奇’，

    他會給你想要的。”

    馬夫3號嬉皮笑臉地說：

    “能再多給一個身份銘牌嗎？我擔心你弄的病毒會大流行，我想給媽媽也要一份。”

    “滾！”

    眼前的基因怪物令他惡心。

    “酒保給你的隻是應急食品。

    這個病毒不傳染，但沒有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