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鐵柵欄，彩色玻璃，敞開來的鐵製小窗，支架生了鐵鏽，窗沿的縫隙中積滿了幹燥的灰塵，一點積水，一個死掉的胡蜂，熱光繼續流，流過機械的桌麵，照在躺在齒輪裝置上微微仰起的櫻桃木大床上，棉質占星紋飾的被子堆積到一邊，潔白的床單微微發皺，擠成細綹。

    亮光往地上流，一直延伸到掛著衣物的木架底部，那麵微微傾斜的黃銅雕飾立身鏡上。

    鏡麵一半反光，一半能看到縮小在鏡中的微觀世界。

    世界無限擴展，越過地板，沙發，可以看見一個正在抖動的單薄身影。

    白色敞開的衣領露出不住顫動的肉色鎖骨。

    克拉克抬起頭，深紅色口腔嗚嚕嚕的翻湧著白沫。

    喝唾。

    克拉克吐出一口水，把機械牙刷放在黃銅杯子攪合幾下，把水倒掉，擰緊了古銅色圓形的水龍頭閥門。

    流動的水滴痙攣了一下，止歇了。

    克拉克瞥了一眼——

    把杯子放在木質的懸空櫃子，操縱著旁邊的拉繩，一點點合上櫃子門。

    把半濕的印花毛巾隨手搭在伸出的機械管道閥門上，克拉克舒服地往床上一躺，手拿著半透明的貸金票對著燦爛的陽光。

    眼睛半睜，深色瞳孔發亮。

    債主不知道什時候會上門，危機感就像是巨大的定時炸彈——

    在這安靜的早上，混雜在輕聲的鳥語車鳴中，滴滴地響。

    撓撓下巴。

    躺了一會兒，穿好衣服，站在鏡子前麵。

    解開胸部的白色襯衣扣，扯開緊繃的繃帶

    麵是清晰攪動的觸手，眼睛，海葵，舊神，寄生，未知，恐懼，死亡，倒計時。。

    咚咚咚！

    克拉克一個激靈，顫抖著扣上扣子，慌亂整理褶皺，抓了把蓬亂的頭發，邁了幾步，長臂伸出來開門。

    哢噠，機芯轉動解鎖，門開了。

    “你好，我是水月城督察府的警司！”

    “你好！”

    克拉克剛想伸出手，又縮回去了。

    討債的上門了。

    克拉克卡在門縫接口，隻露出半身。

    “不讓我進去嗎？”

    “哦。”

    說是這說，克拉克沒有讓開的意思。

    但是這個警官隻向上撩了一眼，撞開克拉克進門氣勢洶洶就直接坐在沙發上。

    老克拉夫特，你借的債為什讓我還錢！

    這下看來要進局子了！

    克拉克向外麵張望一下，合上了門。

    看來要鋌而走險了！

    “你可憐巴巴的望著我有用嗎？”

    警司陰沉著臉，樣子就跟誰欠他錢似的，可不是有人欠了他錢嗎！

    快想點傷心的事啊，克拉克！

    悲憤洶湧而起，克拉克深情地看著警察先生。

    “嘿嘿。窩窩頭！”

    警司從上而下得掃視這個人，他雙目含水，又一臉傻笑，低聲說著不明所以的奇特咒語，果然跟傳說的一樣，精神狀態不太穩定，警司敏銳的感覺到，這個男人要是傻子，

    要就極度危險！

    看著緊鎖的房門，那要吃人的眼神，恐懼的感覺浸透脊椎。

    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警司不知不覺坐直身體，坐在沙發的尖尖上。

    “我是波洛先生介紹來的！聞名不如見麵，您身上散發的氣勢讓人為之一振！”

    波洛先生果然摻和這債務麵，克拉克咬牙切齒。

    在警司收縮的眼睛，克拉克磨牙吮血。

    警察嚇麻了，但他的下一句話，讓整個房間徹底靜下來。

    “我是波洛先生推薦，來請您偵破連環殺人案的！！”

    克拉克的眼神收光冷下來，一絲寒意吹拂在窗框外綿延起伏的街區脊背上。

    繞過兩條街道，按住帽簷低身跟著穿著一襲黑衣鬼鬼祟祟朝左右望了幾眼的胖警司，克拉克抬頭看著掛在門頭上生鏽帶血的鈴鐺，心懸了起來。

    順著綿延向上綿軟的旋轉樓梯，“警司”又左右再看一眼，伸出長鑰匙，插進了牌號B221的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