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年輪【第十七章】

類別:未分類 作者:芹餘 本章:小城的年輪【第十七章】

    熹微的晨光衝淡濃夜,東方漸白時黑夜的餘孽用薄紗籠罩著萬物,卻抵擋不住日夜輪回的腳步。嚴寒沒有隨光明漸近而消退,相反氣勢越發的強大,在它強大的嚴寒攻勢下,萬物繼續著黑夜的沉寂。空氣也像被凍結在了天地之間。在一聲狗吠響起後,喚起了沉默的世界,所有不安的生靈的心靈躁動。

    雞鳴前劉老五父子,趁著夜幕,從西山坡頂的小路沿著韭菜溝,直奔歇馬山。他們設想翻過歇馬山,便能繞過城防隊的圍堵,從而逃脫升天。

    鎖柱醒來時已是後半夜,他聲音微弱,隻喝了些水。奇妙的歇馬泉水,為虛脫的少年重新注定了生命的力量。

    “咱們得走,這呆不長久的。功夫久了,會害了張大叔。”鎖柱的聲音很弱,語氣卻很堅決。

    “深更半夜的,往那走?被窩子還熱乎呢!”劉老五用父親的威嚴,試圖否定鎖柱。

    “不走?想死在這兒嗎?”鎖柱似乎凝聚了渾身的力氣說到。

    “看他的身子骨,想要翻過歇馬山恐怕很難。據說薛禮征東飲馬時,隊伍也隻登到了半山腰”大虎說到。

    旁邊的張吳氏示意大虎不要繼續挽留,大虎卻叫她蒸一鍋熱饅頭。

    “就是廢了這條腿,現在也要走,要不然搭進去的遠不止我們的命。”鎖柱的臉上籠罩著痛苦,本來清秀的臉因扭曲而變形。當他還是個孩子時,便以其獨有的聰慧膽識,令人刮目相看。

    大虎為鎖柱的話而震撼,想到自己的三個兒子,雖然年紀相仿,可是論膽識和聰慧相差又豈止半點。他為這個孩子所擁有的不凡而慶幸,卻又為他的不幸遭遇而深深的悲哀。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和國家,一個生活在這個不幸國度下的家庭,構成了這個本該擁有光明的未來的孩子的不幸。大虎在心默默地歎上一口氣,這個本分的農民每一次遇到無法理解的事由時,總會這樣無聲地哀歎。

    父子仨人帶著吃剩下的饅頭,趁著夜色的隱蔽,消失在山影相交錯光怪陸離的世界。

    清早,城防隊果然挨家挨戶進行搜查,幾乎把靴子溝弄的天翻地覆,也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大虎一夜未睡,他像一隻夜貓子,整夜地監視著屋內外的動靜。即堤防城防隊來搜查,又對劉老五父子加著幾分小心。直到送走劉老五父子後,他方才沉沉地睡去了。

    大虎像走失了魂魄似的,終日不言不語。凶手劉氏父子逃走的當天,老羅家便開始為橫死的羅氏兄弟舉辦喪事。羅有興晌午時候來找大虎,聽說他還沒起身,等不急張吳氏去喊,便轉身回家,留下話來說喪事要大辦,請了老廟嶺的和尚頌經,家少了兩口人,正缺個沉穩老練的幫手,請大虎過去幫忙。

    到羅家時已近傍晚,大虎在自家吃過晚飯,知道白事不像紅事,少添些麻煩最好。羅家的正門前搭了兩座棚子,請來了兩隊鼓樂手,輪番不停地吹奏。長杆嗩發出牛聲,渾厚且哀傷,仿佛在持續地綿延著生死離別的傷痛。東側鼓樂隊,首領劉二泰,催促著身後的隊員們加緊賣力,生怕會輸給由外鄉請來的另一隊,壞了自己名聲丟了飯碗。劉二泰的嘴咬一把細小的嗩,吐出的曲子清脆悠遠,含著遠行前的憂傷。外鄉的一隊到了新地界,自然不肯丟了自己的顏麵,在他們的心已經把自己與家鄉的榮辱連成一體。他們奏了幾個靴子溝人從沒聽過的調子,卻弄巧成拙,非但沒人拍手叫好,還被說做不倫不類,非說他們是用迎婚嫁娶的調子,是對死者的大不敬。人們像聽一場盛大的罄竹樂會,時而拍手叫好,時而撅嘴搖頭。有的婦人扯著兒子,要拜劉二泰為師,學一門吃飯的手藝。

    靈堂擺設,自然比普通農家闊綽許多,兩口紅漆鬆木棺槨擺在靈堂的正中央,映襯出滿世界白色的哀傷,顯得格外耀眼、恐怖。靈堂上貼著白紙挽聯,“青山綠水長流生前浩氣,花鬆翠柏堪慰逝後英靈”。這正是縣長王佐才的親筆,特派親信清早送來的。大虎來時千張紙已經燒過,幾位中年婦人,眼中早已沒了淚水,隻剩下幹澀的哭聲。大虎上前寬慰幾句,被羅有興讓進了正屋。

    “遇到天踏一般的禍事,俺爹的身子一下就垮了。這一大家子的事,難免有個疏漏,所以叫你來幫襯我。”羅有興的臉上顯得很疲憊,卻十分至誠地懇求大虎。

    “說的是外道話,這兩天身體不舒坦,貪睡了一會。”大虎的愧疚與不安,很快被眼前的不幸所產生的憐憫所覆蓋。夜麵還幫著凶手逃出升天,白天又來向苦主賣好。為人忠厚的大虎,覺得渾身極不自在。他勤快的在外忙活著,使出十分的氣力,覺得這樣可以得到稍稍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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