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央側眼看陸寶林，她倒是一針見血。皇後蹙了眉，似一副無解是樣子，又轉頭看景弋。景弋不怒自威，吩咐道：“呂熙，戚氏的兩個宮女還扣著吧，送去慎刑司吧。”

    呂熙點頭道：“是。”

    時候已晚，延慶殿中幾人正要離去，景弋派了人以禦用的步輦把媚央抬回去。這多多少少有些不合規矩，可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敢嚼舌。

    夜深了，抬輦的人都心翼翼，不敢快走，竟叫步行的洛綺盈追上了。

    按例，媚央婉儀身份，是該給洛綺盈行禮請安的。可洛綺盈一來，就吩咐那些抬轎的太監們不必放下轎子。媚央打量著滿臉笑容的洛綺盈，問道：“洛姐姐有何事？”

    “我能有什事？不過是看著黑，想與你一起走一段路罷了。”

    媚央點點頭。洛綺盈一副有所圖的樣子，媚央可不信她的話，可既然她不點明，媚央也不急著問她。便開口與她閑聊起來，從蘇州的錦緞到西域的貢紗。洛綺盈才道：“夏日穿薄錦，冬日就該穿棉，這次序可不能亂，亂了就要凍死。姐姐我倒覺得，皇上應該先冊你做貴姬才是。”

    “皇上自有皇上的用意，咱們不可猜測。”媚央一句點明了洛綺盈此言中的不敬之處。洛綺盈卻不罷休，道：“要主位娘娘，我也是想做的，然婕妤到貴嬪一位，可不似下邊的位分，因功便可晉封。到了主位，那就是有定數的，必須要做到臨危不亂，能理事的才行。姐姐我嘛，平日閑散慣了，可真不能管事呢，所以這晉封也難。”

    言下之意，便是安如鈺心理素質差，亦不會管事，所以不該是主位。洛綺盈算是貶了自己，又奉承了媚央，可到底，想的還是安如鈺。

    媚央淺淺一笑，不予置否。眼看著行至重華宮，洛綺盈告了辭離去。一路上，青雀問：“朱婉儀本就沒有合作之意，主身為婕妤，何不屈尊就卑？”

    洛綺盈冷笑：“屈尊就卑？她如今聖眷正濃，又懷著皇嗣，生下皇嗣後，還不知誰尊誰卑呢。況且，她若是真對芙貴姬忠心，何不一口回絕了我，反倒不表態？”

    第二日，媚央便聽戚才人得了失心瘋。自胭華給恪芳儀下毒後，照顧沉錦宮的鄭太醫便不再入沉錦宮。太醫院本指了為新來的盧太醫去照顧戚才人的身子，可那盧太醫卻看戚才人失寵，竟不為她看診，什失寵的人身子差點又有何妨。卻不想戚才人在沉錦宮熬出了瘋病，珍珠琥珀兩個大宮女為了不叫外人她們主閑話，一直拘著戚才人，不讓她出沉錦宮。可年宴是必須參加的，兩個宮女又見戚才人好上了不少，便將她拉出門了。卻沒想到犯下了如此大過。

    “主，皇上命人將盧太醫、珍珠琥珀兩個宮女帶到了長惠殿，請主親自審問。”雲綰入門道。

    媚央起身，向宛儀殿門外一看，竟是呂公公。媚央微微一福，道：“呂公公好，可是什事？”

    呂熙笑著：“皇上若主願意，便要主親自審問那三個人。”

    媚央不解，問道：“呂公公，你可知道皇上此舉是為何意？這合宮之中，向來沒有地位妃嬪獨自審問的道理……”

    呂熙：“此事是對六宮保密的，主仔細審便是，若礙著身孕……也可讓下人代勞。皇上的用意……奴才也不知道。”

    媚央點點頭，略一思索，道：“既然皇上讓我審，我審便是。不過凡事不能越來規矩，我審之後，還要交與慎刑司處置才行。”

    呂熙道：“主您不知，皇上那邊已經叫慎刑司審完了，就等主了。”

    “審完了？”媚央挑眉問。呂熙點點頭，卻不結果如何，想來若不是沒有結果，便是景弋特意想看看自己能審出些什。

    長惠殿是重華宮的另一處偏殿，規格比之宛儀殿、清合殿要一些。媚央帶著琳琅並鏡子、盒子走入長惠殿，卻見已被去了品級的盧太醫和兩位宮女跪在那。三人身上幹幹淨淨，沒有淤青也沒有傷口，可見其憔悴孱弱的樣子，便知慎刑司的確有許多不見傷的殘酷刑罰。

    “罪臣盧阡參見婉儀主。”

    “奴婢珍珠/琥珀參見婉儀主。”

    見三人跪下行禮，媚央巧笑倩兮，問身邊的琳琅：“琳琅，她倆的名字也是從玉的，可是與你一輩的？”

    琳琅笑了笑，道：“回主，奴婢打聽了，珍珠是戚氏自己帶進宮的，琥珀原是含琦殿的二等宮女，原本叫珀兒，琥珀是戚氏為了齊整，給她特意起的名字，與奴婢、琉璃、玲瓏三人的名字並無關係。”

    “是了，”媚央緩緩道，“你們三人的名字似是諧音的。真是可惜了，當初你們三人都好端端的，結果玲瓏背主求榮，在慎刑司打死了，琉璃則成了采女，卻又枉死於深井。如今就剩琳琅你一個，倒似一套相同花紋的茶具，打了兩個，如今已是不成套了。”

    琳琅點頭道“是”，盧阡與兩位宮女本就惴惴，見媚央不急著審問自己，反而與身邊的宮女閑話，心中更是沒了底。媚央再一玲瓏與琉璃的下場，他們仨則戰戰兢兢，不知所措了。

    媚央抬眼，目光射向三人，瞧這三人中心思仿佛最多的是那宮女琥珀，開口問：“琥珀，你是何年入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