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貴人看了聶貴人一眼，不明所以地道：“貴妃娘娘待咱們自是好的，這墨心殿——雖是因為節儉的緣故要與洛嬪姐姐一宮，但樣樣都是好的——你那縝心殿不也是如此？況且若非知道咱們兩個交好，為何又特特把咱們安排在一宮？”

    聶貴人卻搖搖頭：“順水人情罷了，我看那位杜美人才是懿貴妃真正喜歡的。況且我方才聽宮人說貴妃娘娘很不喜歡我們呢。”

    傅貴人瞪大了眼睛：“還有這樣的事？”

    聶貴人點點頭，道：“實際上……隻是不喜歡我罷了。傅姐姐可曾聽過從前有一位莊嬪，是貴妃娘娘的嫡姊？”

    傅貴人搖搖頭。

    聶貴人緩緩道來：“貴妃娘娘原本是庶出，生母早逝，又不得其父所喜，在家中頗被這位莊嬪與其母虧待，當年二人一同入宮也不對付。後來莊嬪錯了心思，給太後娘娘的親侄女下毒，又害了當時一個宮女出身的采女的孩子。這才被打入冷宮，後來還是嬪位的貴妃娘娘去冷宮看了她一眼，她便自盡了，這其中所發生的事，顯而易見。”

    傅貴人看了看殿門的方向，道：“這話可不能亂說……還有此事與貴妃娘娘不喜歡妹妹你有什關係？”

    聶貴人委屈道：“傅姐姐還不明白？貴妃娘娘的嫡姊，全名是叫朱胭華的，這個‘胭’字，與我名中的‘煙’字，何其相似？貴妃娘娘怎會喜歡我呢？”

    傅貴人奇道：“妹妹你想多了罷，貴妃娘娘哪會是那等浮於表麵之人？”

    聶貴人道：“萬一她是呢？況且貴妃若是要拉攏咱們這一屆的妃嬪，何故不拉攏你我，偏偏去選那位杜美人？你我的資質可是在杜氏之上的。況且，我曾聽說選秀當日我殿選的時候，貴妃娘娘的神色略有不悅……”

    傅貴人便沉默了。

    聶貴人又道：“唉……到底是我連累了傅姐姐你……若非你我二人交好，貴妃娘娘未必會對你不喜。姐姐聽我一言：若是姐姐想要在這宮出頭，還是盡早與我撇清關係，投靠貴妃娘娘才是。畢竟如今貴妃娘娘之下不是服從她的也亦不能與她抗衡，況且她從前硬生生鬥敗了溫氏與陳氏，可不是個有手段的？”

    傅貴人見聶貴人如此，連忙道：“我怎會拋棄妹妹你而去呢？當初選秀時咱們說好的結交，咱們的友誼又怎會因為利益就被衝散？貴妃娘娘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從前跟隨溫氏的陸嬪她都能接納，想必不會太針對咱們的。”

    聶貴人道：“好姐姐，妹妹我現下真的感激涕零，無以言表了！”

    ……

    聶貴人又與傅貴人好姐妹似的暢談許久，見天色不早，帶著貼身侍女芊兒回了自己的縝心殿。一路上，她諷刺道：“陸嬪又豈是真心與貴妃娘娘作對過？”

    芊兒擔憂道：“那貴妃娘娘——”

    聶貴人歎了一口氣：“走一步算一步罷，總之現下傅姐姐不至於叛了我去……其實對於那姑姑所說的話，我也是不怎信的，但看貴妃娘娘對我們與對杜美人的態度……但願她隻是特別喜歡杜寶林，而非針對我們。可傅姐姐本就比我多才，萬不可就貴妃娘娘拉攏了她卻棄了我去，故而我才與傅姐姐說方才那番話的。”

    芊兒深吸一口氣，道：“小主的打算還真是縝密。”

    “我七歲就知道自己要入宮了，若不多個心眼，今後該如何生存下去？”聶貴人望著遠方漸暗的天空，無奈道。

    ……

    而此刻墨心殿中，傅貴人亦是滿心惆悵：“如聶妹妹所言，貴妃娘娘仿佛還真是不喜歡咱們。”

    傅貴人身邊的沉璧勸道：“小主不如早日棄了聶氏，投向貴妃，也許有一條出路呢？不然，以貴妃娘娘的手段……”

    “不可，”傅貴人喝道，“沉璧你怎可以有這樣的心思？你家小主是無信之人？古人不食嗟來之食就是為了骨氣，我如今衣食富足，亦有宮妃的名位，難道還能背信棄義？況且聶妹妹在閨中的時候身子一直不好，京中的閨秀都不認識幾位，我再不幫她，何人可以幫她？若真如她所言，貴妃娘娘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我怎會任由聶妹妹被人作踐？”

    沉璧見自家小主聲色俱厲，便不再出聲，隻輕輕歎一口氣：沉璧是打小陪著傅貴人的，自知道自家小主飽讀詩書且十分清高，某些事情她不屑去做。然而在這你爭我鬥的深宮中，豈是憑一份清高就可生存？

    但身為奴婢，又如何能逆著自家小主的心思勸誡？

    ……

    一日媚央與禦花園散心，見前麵的花叢中有一抹衣角的亮色，便低聲隨口問道：“元翠，那是何人？”元翠達到：“是傅、聶兩位貴人小主，在那邊賞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