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姝卻淺淺笑道：“皇上是吐‘血’了啊，隻不過是飲下的鹿血，與吐了白粥、牛乳無異。”端貴姬不由道：“鹿血？”媚央冷冷道：“這些話是在這說的？穎貴嬪不顧及皇家顏麵，本宮卻還是顧及的。”

    采瀾聽見“吐血”二字，又心頭一緊，微微一陣眩暈，好歹挺了過來。顧慕姝輕瞟采瀾一眼，對媚央恭敬道：“是臣妾失言，臣妾定會改正。”媚央本就不喜她如此，如今更不願意想她，隻領著幾人離開。

    年夜，媚央因采瀾身子不好而貪睡，亦隻在朝雲殿中與慎妃、朱婈、玫婉儀幾人慶賀。慎妃道：“婉儀如今懷著身孕，可要萬事小心才行。”

    玫婉儀不由紅了臉頰，道：“我身子向來好，無妨的，倒是昭媛姐姐的胎，卻是要一切小心的。”

    媚央道：“她這些日子也好些了，婉儀何出此言？”

    玫婉儀答道：“嬪妾隻是知道昭媛姐姐對皇上用情罷了，含章宮一事……雖也懲了穎貴嬪她們，可皇上的身子……”

    朱婈立即打斷了玫婉儀的話，道：“皇上的身子好的很，婉儀不至於信那些傳言罷？”

    玫婉儀立即搖頭：“自然不會。”

    媚央隻好奇玫婉儀如何知曉采瀾的心意，便問道：“采瀾用情至深，我是知道的，玫婉儀怎就……”

    玫婉儀雙頰一紅，道：“以己度人罷了……”

    以己度人，想來玫婉儀也曾動情，故而知曉采瀾的情罷了。而如媚央、慎妃、朱婈這般不曾動情的，自然難以分辨一個人是否動了情。

    過了不久，玫婉儀又道：“不僅是嬪妾，端姐姐、傅妹妹也是如此。”

    原來端貴姬與傅嬪也是如此。媚央清歎，原來宮中當真有一份情愫在，隻不過不在自己身上罷了。

    良久，玫婉儀擔憂道：“皇上的身子……雖然好的很，可架不住宮中傳言，嬪妾便罷了，昭媛姐姐——”

    玫婉儀欲言又止，媚央沉思片刻，道：“明日我勸勸采瀾罷了。”

    然而一聲淒厲的女聲劃破了宮廷的天際，緊接著是宮人奔跑的聲音，尤其以木梨宮的方向最為嘈雜。媚央心中立覺不對，驟然站起，道：“采瀾！”

    慎妃幾人也起身，朱婈道：“家姊還不快去木梨宮主持事宜？”於是眾人奔出朝雲殿，隻見殿外已是鵝毛大雪，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有宮人在打掃，然而地麵掃過後又立即再被大雪掩埋。方才與朝雲殿中，燒炭取暖，相談甚歡，竟不知外頭已如此。

    媚央心中頓時升起一種空落落的感覺，仿佛置於海上浮冰，搖搖晃晃無一絲安穩，四周除了水便是天，找不到一處可以依靠的地方。采瀾，你千萬不要有事！

    ……

    一行人在深夜中趕至木梨宮，媚央發現靜怡殿的牆角下跪著一個女子，衣著樸素卻是宮妃打扮。也不在意，隻往內殿奔去。

    隻聽采瀾的寢殿中傳來穩婆的聲音：“娘娘，用力啊！”衛太醫已在門口焦急地立著，隨時吩咐宮人們做什侍寢。一盆一盆的血水從殿中端出，如當初嫁禍陳德怡時紅葉將朱砂浸水一般的紅色，可那血腥的氣味提醒著媚央，這次是真的。

    采瀾的喊叫聲一聲淒厲過一聲，仿佛淒厲到了極點，那聲音竟是漸漸弱下去，就媚央的一顆心如置於九霄高空，直直墜下。媚央甚至連站也站不穩，勉強扶著桌案的邊沿才能站住。

    靜怡殿的二等宮女前來問媚央：“皇貴妃娘娘，您看她如何處置？”媚央轉頭一看，跟在宮女後頭的，竟是比宮女還小心翼翼的宋采女。

    媚央驟然怒起，一個巴掌扇在宋采女的臉頰上，那臉頰立即腫起，其上還有尖銳護甲留下的血痕。媚央怒道：“賤人，你做了什？來害我的采瀾？！”

    宋采女仿佛早被嚇傻了一般，連話也不會說。靜怡殿的宮女立即道：“是她跑來說皇上的身子不好……說那日皇上所吐的血是互不相溶的兩種顏色，一灘血上有明顯的分界痕跡……”

    媚央想起那日於含章宮，地上那灘血她隻覺得觸目驚心，未曾細細去觀察，後來從景弋所在的偏殿出來，那血早就被宮人擦幹淨了。隻是後來偏殿中的帕子……若那灘血真的有分界的痕跡，那豈不就是鹿血與人血兩種，所以才互不相溶？不，未必如此，隻是若有人想害了采瀾，如何編造都可以，畢竟一灘血也不會自證清白。

    慎妃不知如何到了她身旁，問道：“皇貴妃娘娘，是否處置了宋氏？”眼中分明是殺意。媚央想了片刻，道：“她也是為人指使罷了，先押去偏殿，使人看守，萬不可使她逃了或是自盡。”

    於是幾個力氣大的婆子把宋采女架起，帶離了靜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