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楚聽雲很難得, 在林如初的麵前露出脆弱的模樣。

    不然，楚大人凍死迎風站, 什都不能在仇敵麵前示弱啊。

    然而林如初也笑不出來了。

    他沉默地看著長樂, 等著她的回答。

    公主殿下叫這兩位的目光給看得渾身發抖了好？

    她抖了抖自己並不強健的身子，想了想，迎著楚聽雲期待的目光沉吟著道, “我從不去想什如果, 也不會去想不存在的事。你是楚家子，這是你的出身，是你從一開始就決定的身世。”

    “那如果我不是呢？”

    如果不是因家世, 令長樂厭惡他……

    “我不喜歡你的性情。”

    楚聽雲那種傲慢得眼睛看不進去別人的性情, 叫長樂並不喜歡。

    她也不喜歡楚聽雲那種想要得到你就弄死你全家的霸道作風。

    她也不喜歡楚聽雲那帶了逼迫的喜歡。

    直到現在, 長樂才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不喜歡楚聽雲, 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出身楚家。

    原來她有這多的不喜歡。

    “世間的男子很多，可我就喜歡表哥, 對不住，就算你不是楚家子，我也不會喜歡你。”長樂誠懇地看著臉色蒼白的青年，見楚聽雲英俊的臉慘淡一片, 瞧著搖搖欲墜, 她卻沒法兒對楚聽雲有一點的心軟。

    對楚聽雲心軟，那對林如初是不公平的。

    更何況長樂並不是看著家世才去喜歡男子。不然，定國公府死要錢二表哥與她青梅竹馬長大，朝夕相對, 可長樂親近二表哥，卻從沒有想過要嫁給他。可是林如初是不一樣的，口口聲聲著畏懼襄陽侯太夫人不願嫁給林如初，可是當她知道自己可以嫁給他的時候，她是那歡喜。

    那快活。

    其實，她心早就喜歡林如初，隻是不出口。

    林如初的眼底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隻覺得當長樂認真地出這些話的時候，方才在宮中那些晦澀的嫉妒與不悅全都煙消雲散。那些心機，在長樂坦然的麵前醜陋得叫林如初再也不願意去回想。他滿足地側頭，用最溫柔的目光看著長樂。

    “是。”楚聽雲許久方才聲音嘶啞地道。

    他的臉色晦暗，整個人仿佛被長樂的一句話就給打倒了一般。

    長樂垂了垂自己的眼睛。

    “那如果……”

    “如果你變了性情，那就不再是楚聽雲了。”長樂看著楚聽雲皺眉道，“你也不必改變。彼此喜歡，是注定的緣分。你我沒有緣分，其實，你若不是一點執念，也未必會喜歡我。”她總是拒絕，因得不著的總是最好的，楚聽雲性情高傲，最不喜歡的就是認輸，因此才對長樂這樣上心。

    若長樂當初與楚聽雲在一起，楚聽雲或許會嫌棄她是個麻煩。

    也會嫌棄她總是長不大的樣子。

    他生缺少包容的心，這是和林如初完全不同的人。

    “總之，往後咱們之間就什都沒有了，我嫁給表哥，往後就不希望聽見外頭有人起我與你的閑話，那叫表哥如何自處呢？”對別人的多情，就是對自己夫君的無情，長樂沒有被許多人愛慕之後的得意。

    因為她並不喜歡這種風光。

    她隻要林如初一個，和他在一起一輩子，沒有波瀾地生活下去。

    “那狐裘髒了，我回頭會燒掉。”

    她覺得與楚聽雲沒有什好的了，轉身就走。

    林如初深深地看了楚聽雲一眼，見他一雙眼執著地落在長樂的背影上，動了動嘴角，卻沒有再出一點落井下石的話。他已經是勝利者，已經有了長樂的諾言，那這個時候何必還人模樣，在楚聽雲麵前炫耀呢？

    那叫長樂對自己的感情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笑了笑，他釋然地追著長樂走了。

    “狐裘真的要燒了？”

    此刻心滿足，林如初隻覺得踏實無比，就有心與長樂玩笑了。

    “表哥還舍不得啊？”林如初都笑成一朵花兒了，公主殿下真覺得男人心海底針，這之前還陰沉沉的，一轉眼就陽光明媚了。隻是這諸般心情都是為了自己喲，公主殿下美得仰著腦袋哼哼唧唧的。

    “你舍得？”

    “多新鮮呀，這有什舍不得的。”長樂就抱著林如初的手，一眼都不看那狐裘的。

    她動了動嘴角，之後垂頭忍不住笑了。

    “往後可不能再吃醋了，我心慌得很啊。”

    今真是把長樂給嚇壞了，那一瞬間，她都覺得自己完了。

    “公主不喜我吃醋？”

    “醋可以有，可是大醋影響夫妻感情，還是不必了。”

    長樂蹭了蹭林如初的脖子，見他笑眯眯地伸手把自己攬過來，這才往林如初的懷鑽，聲兒道，“表哥往後心有什不痛快，就一定要對我。我很笨的，總是猜不著表哥心想什，我不想咱們好不容易成親，往後還有波折。”

    大婚之前甜甜蜜蜜，可是原來大婚之後……

    住在一起之後，還是會有許多從前沒有考慮過的事情。

    林如初摸著長樂的手動了動，輕聲道，“對不住，並不是你的錯。”

    是他，本是一個心思晦暗的人，因此才想得那多，甚至叫長樂都為此憂心忡忡。

    “你很好，都是我的錯。”

    “所以，這世上也隻有心胸寬闊如本公主，才能消受表哥呀。”

    公主殿下一下子又高興了起來。

    林如初哼笑了一聲，把又美得翹尾巴的東西往懷揣了揣。

    這是他的。

    誰都不給！

    “若沒有公主舍己為人，隻怕我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兒了。”他就笑眯眯地逗弄她。

    “可不是。”傻公主還心有餘悸地點著腦袋。

    她呆呆的樣子，就叫林如初覺得可愛極了，隻是一轉眼，這可愛就哼哼著對他道，“咱們多久沒有去見四皇姐了？反正出來一，咱們去四皇姐的府還能混口飯吃。”她其實就是想念四公主了。

    打從大婚之後，四公主就一直不大出門。

    林如初這一回真是完全不嫉妒四公主了，笑眯眯地點頭。

    他與四公主沒有什交集，隻記得當初四公主驚的哭訴，直接叫嶽陽候府成了嶽陽伯府，這如今想來都叫林如初覺得四公主蠻凶殘的，且長樂在諸公主之中，也隻與四公主二公主的關係還算不錯。

    想到長樂孤單，林如初哪舍得叫長樂失望呢？

    因此，當看見長樂跳進四公主懷蹭來蹭去，林駙馬也保持了從容的微笑。

    四駙馬嶽陽伯大人卻覺得完全不能忍的好？

    高大的男子伸手就提著後衣領叫公主殿下輕鬆地給拎了出來，見長樂可憐巴巴地在半空晃悠，哼了一聲心地將長樂丟進林如初的懷，這才坐在四公主的身邊沉聲問道，“你來做什？”

    聽聽，多無情的話啊？

    長樂就傷心地控訴道，“四皇姐多久沒有入宮了？”

    “我忙。”四公主就笑眯眯地道。

    她家駙馬都奔三十去的，別人家這個年紀，著急點兒的孫子都有了，嶽陽伯如今卻愣是沒有個子嗣。四公主想想自家駙馬陪著自己守孝就覺得心酸，這時候不忙著生個一兒半女的，那也太沒心沒肺了。

    嶽陽伯的臉就有點兒發青，目光遊移了一下。

    這個……公主表妹熱情似火是很好，隻是……

    嶽陽伯老大不的了，容易那什什虧。

    想想最近廚房偷偷燉的幾味藥膳，嶽陽伯的手都發抖。

    “再忙也不能沒時間去宮話兒呀。”長樂雖然也大婚了，隻是完全想不到嶽陽伯的苦逼經曆，還當真以為四公主很忙，頓了頓，還一臉操心地對自家皇姐道，“四皇姐也得總去宮露露臉。不然，那些踩低捧高的，都還得以為皇姐你失寵了。”

    總是被召見，能陪著帝後笑的公主，才是好公主。

    如大公主，都號稱是諸公主之首了，這多年在京中也硬是一個水花兒都沒有浮起來。

    當然，這其中也有當年趙皇後不悅大公主對四公主的趨利避害，不喜她為人的緣故。

    可是叫長樂，做公主的，隻有得了寵愛，才能被人尊重不是？

    “好。”見長樂一門心地為自己操心，四公主就好脾氣地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