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成打更遭糾纏 玉蘭北上度災年

類別:未分類 作者:付秀新 本章:第8章 天成打更遭糾纏 玉蘭北上度災年

    自從張天吉去大煉鋼鐵以後,李易蘭沒有男人的陪伴,就感到這日子又慢又沒意思。早晨起來,那太陽貓在彩霞,慢慢騰騰地不願意鑽出來,好半天才露出臉膛,你瞅它吧,根本不著急,又跑進雲彩,踏步前進。把你急得火燒火燎的,可它清閑自在,慢慢悠悠地往上爬,成半天也爬不到樹梢上。等到了晚上,孩子們都睡著了,她拿個鞋幫子守在孤燈前,一針一線地納。納著納著,那針也來了邪勁,不往鞋幫子上紮,專往手指肚兒上跑,她把鞋幫子往地上一摔,捏住手指肚兒上冒出的血,生上了悶氣。你說她心不在焉、胡思亂想,那針能不往手上紮嗎。這夜也太長,睡不著,還不亮天。

    李易蘭躺在炕上想睡覺,可她睡不著,翻來覆去的,這個折騰。張天吉在家時,男女之間的事少了,她就懷疑他在外麵有了女人,她對他很有意見,都懷疑到梅桂花那。這回可好,張天吉出外大煉鋼鐵,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他不在家的日子,她感到自己是在油鍋上煎,才覺得他對她有這樣的重要意義。她開始怨恨李天成,這都是他給安排的。她想啊想,是不是他有另外的意思才這樣安排的?她想到這轉恨為喜。她埋怨自己,這多天了,咋才想到呢,真是豬腦子。她興奮異常,一骨碌穿好衣服,來到地下。她屏住呼吸聽了聽孩子們均勻的鼻息聲,表明他們正在夢鄉遊玩 。她輕手輕腳來到門邊,慢慢地開門,唯恐弄出響動,驚醒孩子們,壞了她的好事。

    她躡手躡腳地出了屋,來到外麵,把風門關緊劃嚴。她邁開雙腿向生產隊房子方向奔去。夜色朦朧,萬籟俱寂,隻有星星眨著眼睛,那眨眼的聲音也許太微弱,她根本沒有在乎。她走了一段距離,躲進一個牆角向左右看了看,聽了聽,確定四周無人,才放心大膽向這房子小跑起來。她一邊跑一邊回頭瞅,很怕有人隨後跟蹤而來。

    她來到了這房子附近,沿著牆根走。她屏住呼吸靜聽四外的動靜,可以聽到馬嘴拱馬槽子和咀嚼草料的聲音,那聲音很有節奏地向四周擴散。她轉身向馬棚看了看,微弱的馬蹄燈映出一個黑影,那黑影拿著料桶,正在往槽子倒料,她借著倒料的聲音加快步伐靠進舍房子,把門拉開,一閃身就鑽進更房。

    自從大煉鋼鐵的一走,隊人少活計多。李天成把打更喂馬的活,承擔起來。他白天領著男女社員幹活,晚上睡在隊上的更房打更喂馬,一個人頂兩個人用。關鍵時刻當幹部的就要挺身而出、迎難而上,走在群眾的前麵。

    那時候農村還沒有電燈,一到晚間,生產隊馬蹄燈是主要的照明工具。因為馬蹄燈不怕風還省油。馬蹄燈的形狀,有點像《紅燈記》李玉和到晚上在火車站站台上來回走提著的燈。底座是個鐵盒,盒子裝燈油,燈油用煤油或柴油,柴油便宜些,但是煙大。盒子的頂端中間有個撚,有個玻璃罩,罩在上麵,這樣可以防止風把燈火吹滅。玻璃罩上麵是鐵蓋,鐵蓋可以上下活動,可以把玻璃罩安上或者卸下來。鐵蓋與底座之間用兩根粗鐵絲或兩根細鐵管連著,起固定作用。鐵蓋上麵有提鉤,那鉤,可以用手提著或掛在什地方。在撚的旁邊下麵還有個旋扭,轉動旋扭可以調節撚兒的長短。撚兒長些,燈就亮些,但是費油;撚兒短些就省油,但要昏暗些。有經驗的人在外麵把撚兒擰大一點,回到屋把撚兒擰小一些。

    李天成在外麵查看了一圈,給馬又拌了一個回合草料,才向社房子走來。他擰小燈撚兒,燈光開始昏暗下來。人的眼睛由明亮到昏暗得有個適應過程,在還沒有適應的時候,他已經走進了更房。他也沒有細看,把燈掛在了牆上,就往被窩鑽。剛鑽進被窩就感覺到被窩有人,而且明顯的是個女人,這令他大吃一驚。他一下子想到了老人講的《聊齋誌異》,鬼的故事來到了他的腦海。他渾身是汗,一骨碌從炕上滾到了地下,驚呼:“你是人是鬼還是狐狸,深更半夜的跑來幹什?”他手腳發軟,趴在地上居然站立不起來了。

    她沒有想到,平日威風凜凜的李天成,膽子這樣的小,一個女人把他嚇成這樣。這時傳進李天成耳朵的聲音很小,但極其溫柔:“李大哥,是我,李易蘭呀。”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被窩鑽了出來,她挪到了地下,來到李天成的身邊,用手去拉他的手。他推開她的手,皺起了眉頭,很不高興地說:“你可把我嚇壞了,這要是膽小的非讓你給嚇死不可。這黑燈瞎火的,你膽子也夠大的,還鑽到我的被窩,這演的是哪一出啊?”“貂禪想呂布,美女找英雄。”她發出嬌滴滴的聲音。他沒好氣的說:“你聽我說,你快點穿好衣服,回家去吧!這要是讓人看見,全完了。”她不聽這個,她有她的道理。她鎮靜地說:“男人差不多都去了大煉鋼鐵,剩下的幾個都是膽小如鼠的,一到黑天都嚇得讓媳婦摟著睡覺,撒尿他都不敢出屋,沒事他來外麵幹什?沒有誰能看見,啥事都沒有,你把膽放出來吧。”她說著就往他的身上靠,她靠他就躲,她把他擠到了旮旯。她很溫柔地貼近他的胸前,說:“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見,你怕啥呀?兩個人的事就兩個人知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還有誰知道?還當隊長呢,就這個膽兒呀,還能幹啥大事呀!”她倒威風,還奚落起李天成來了。他頓時感到矮了半截,威風掃地。

    她百般糾纏、死皮賴臉,說啥也不走。喊不得,打不得,真叫他沒有辦法。她拿出一個好女人的手段,緊緊地抱住他,百般嫵媚、百般撒嬌。一開始,他還能耐得住,漸漸地心理防線被衝破,終於舉手投降了。他張開雙臂接納了她,與她親熱起來。她伸手去摸他的皮膚,輕柔地按摩,一陣推拿,他感到自己成了神仙,飄飄悠悠地升到了空中。她勝利了。

    李天成頂著溫柔的太陽,趕著兩匹白馬的犁杖,神采飛揚地徜徉在伊嶺屯最好的剛剛開墾出來的方寸田地,點瓜種豆。白馬全身無一根雜毛,在陽光下閃爍著白嫩與豐潤。馬屁股胖得溜圓,掙著繩套,使著力氣,流淌著細細的汗水。他揚起牛皮做的皮鞭,皮鞭頭係著羊皮鞭梢兒,在馬中間一個晃蕩,兩匹馬的蹄子猛力登著泥土,奮力向前。犁杖犁開的土向兩旁滾動,毛茸茸的小草被埋在了下麵,油亮油亮的黑土散發著芳香,透著豐收在望。馬用力拉著犁杖套,發出大聲喘氣的聲音,脊背上淌著成流兒的汗水。他怕累壞了馬,把鞭子扛在肩上,讓馬悠閑自在一會。馬休息好了,攢足了力氣,又一甩長鞭,空中三聲脆響,馬便抖擻,人更精神,胸中掀起春風,口中哼起得意,享受著人與自然萬物和諧相處,互相友愛的快樂。春天的耕耘播種指望著秋天的收獲,一種農事了斷春情。到了收工的時候,自然各自收起工具,告別土地。李天成坐上了爬犁,揚著鞭帶著勝利的微笑,回到家端起飯碗,玉米楂子豆粥就是美餐。

    李天成的心思全在春種秋收、全屯的大小事情和上級的工作任務,哪有心思在女人身上尋找樂趣。他把她緊緊地抱住向外屋門邊挪。挪到了門邊他一下子把她推到了門外,他關緊門,把她的外衣從窗戶扔到外麵,又把馬蹄燈吹滅。任憑她怎樣敲窗戶敲門,他都不應聲。她萬般無奈,隻得退避三舍,重新謀劃。

    一夜未成帶來多日之幻想。李易蘭怎也按捺不住對李天成的渴望,她怎會聽他的勸告:婚外之情不可貪,僅此一次摟抱,不可再來糾纏胡鬧。

    一日三秋、艱難困苦,夜守孤燈、粉臉單愁。未隔幾日,她又在夜深人靜之時來到了更房。李天成很上火,腦袋都疼,他很氣憤地說:“不讓來,你偏來,你這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嗎。事情真的暴露了,還怎去麵對群眾和父老鄉親!”她很平靜地說:“你別自作多情。今天我感到憋屈,想跟你說說話、嘮嘮嗑,匯報點情況,咋的,不行啊。看把你嚇得那樣,耗子見貓一樣,還當隊長呢?”李天成聽她這一說,發毛的心有些平穩。他說:“說說話,那行。你看牆上的掛鍾,隻說五分鍾。還要話複前言,給話做主,隻是說話,說到五分鍾就得回去,夜長夢多。你出個話題吧。”她對自己的話在他身上起了作用感到高興。

    她直言不諱,問他:“從古至今男女之間都互相喜歡,喜歡有兩種方式,你知道是哪兩種嗎?”他沒有想到她說出這個話題,對這個問題他真不知道怎樣去回答。他板著麵孔說:“我不知道。”她笑了起來,說:“這簡單的問題你都不知道,一種是真喜歡,另一種是假喜歡唄。”“真喜歡怎講,假喜歡怎講?”“真喜歡,就得像葉文生和梅桂花那樣,假喜歡就是像貂禪對待呂布那樣。”他愕然,無言以對。屋內的空氣頓時緊張起來。他的額頭開始有汗珠出現,他的心速也加快了。他沒有想到她心有這多的故事,是個難對付的主。

    還是她打開了尷尬局麵,她挑逗他,說:“其實,世上的男女都互相喜歡,咱倆也不例外。”她向他閃著媚眼。屋內昏暗,雖然看不那真切,但那眼光能閃到心。這樣的眼光不能用眼睛去接,而是用心去接,用腦袋去想,可是李天成哪有這個靈感。

    你看她那粉麵桃花,在微弱的馬蹄燈光下,仍然閃閃發光、光彩照人。她繼續說:“《水滸》潘金蓮勾引西門慶,西門慶毒死武大郎;閻婆惜勾搭小當差的,宋江殺了閻婆惜。咱屯的葉文生和梅桂花先有後嫁,用老鼠藥害死宛玉春。這些人,都是不理智的人,不理智的人專幹傻事。當然傻事也得有人幹。我讚成貂禪,貂禪是理智的人,女中之豪傑。”說到這,她眨了眨眼,眼射出狡詐的目光。她試探著問:“咱倆要是真有那事,是你殺了你的女人,還是我殺了我的男人?”李天成沒有想到她居然說出讓他心驚肉跳的話來。他馬上打斷她的話,說:“你活膩歪了咋的,胡說八道。咱倆誰也不能有這種想法,要是這樣想,我再看見你都躲著走。我那小子才念初中,還沒有成人呢。你看那宛春業活的多難受。“

    她沒有想到他倒當成了真事,撲哧一聲笑了。笑臉、媚眼、溫柔全跳了出來,直奔他的全身而去。可他並不想接受這些。他拒絕她,明顯的心靈感應。

    她不想放棄一切可能性,嗲聲嗲氣地說:“這不是跟你說著玩的嗎?你倒信以為真。俗話說的好,一日情人百日想,三天不見死一樣。人家不是想跟你說幾句話嗎,你怕啦。我不會做那傻事,也不會強迫你去做傻事。好啦,不說這個了,換個話題吧。你說為什人要分為男女,不分男女不行嗎,不分男女世界會怎樣呢?”

    李天成聽她換了個話題,覺得這個話題離他遠點,鬆了一口氣,不那緊張了。他沒有讀過那多書,對這個問題也回答不了。她眉開眼笑。她說:“你咋啥都不知道哪,就知道幹活。我告訴你吧。我聽我爸說,盤古開天地,世上根本沒有人。天上的神仙看到天底下也太寂寞了,就用泥做成了人。天底下自從有了人以後開始熱鬧起來,自然景觀加上人文景觀,真可謂應接不暇、琳琅滿目、豐富多彩。可是問題又來了。用泥做成的人活到一定歲數就死了。要想在天底下保持總有人,總這樣熱鬧,總這樣豐富多彩,天上的神仙們就得一個勁地和泥做人。神仙也想清閑自在,也是怕苦怕累的,誰願意幹活呢?眾神仙坐在一起商量,天天這樣和泥,和水、和土打交道,又髒又累、汗流浹背,這神仙當的太窩火啦。得想個法子,讓人自己去做人。怎去做呢,有的提議,再做人時,給人安個器官,分為男女。隻要男女結合在一起就能做出人來。這個辦法神仙們可以清閑自在了,各個笑逐言開。可是沒過多久,問題又出來了。做人的活計太累,比啥都累,有時累得滿頭大汗也做不出一個人來。慢慢地人們開始厭惡這個活,都認為這個活是天底下最糟糕的活,神仙們怎指揮,人們就是不想幹。世上的人害怕神仙怪罪,就躲藏起來。天底下又開始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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