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孤家寡人,北伐失利
從薑府出來之後,
所有的官員都是暗自思慮起來此事的可能性來,畢竟這年頭能夠做官的,都是心思活絡之輩,暫且不論官職高低,單單論腦子來說沒有一個是蠢蛋。
“當,當,當……”
“駱粥駱粥,殺賊煮粥……”
“砍下頭來,熬上肉粥……”
一行人剛剛離開府邸走到長街盡頭的時候,便迎麵撞上了一群衣衫襤褸正沿街乞討的小乞兒,領頭那人莫約十三四歲的模樣,正用筷子敲打著破碗的邊沿吸引來往行人的注意,口中還哼唱著一曲調怪異的童謠。
這是天下大多乞兒乞討的法子,畢竟幹坐在原地,極難引起路人的注意,遂,大多都會哼上幾曲,偶爾也有些淫詞豔語,有手藝的還會配著快板,倒也不至於餓著肚子。
“小子,你這歌中唱的那人是誰?”
有一官員離得近些聽得分明,伸手攔住了領頭的那個乞兒問道。
“爺,您說的什?”
那乞兒仰著頭裝作沒聽清,手確是極為自然的把破碗抬高,意思不言而喻。
“得得得,賞你的!”
那官員見狀哪還不懂,不耐煩的從袖口掏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碎銀子丟進了破碗。
“狗賊駱粥啊!”
那乞兒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小心翼翼地收好手,頓時回想起了這人問的話,喜笑顏開的回答道。
“那個駱粥?”
那官員聞聲眉頭一挑,再度湊近一些拽住那小乞兒的袖口沉聲確定道。
“這上京城還有那個駱粥?”
“不就隻有那入獄狗腿子嗎?”
那小乞兒目光也不閃躲,反倒是直視著那人眼神怪異的反問道。
“你這般直呼其名就不怕?”
那官員頂著四周乞兒著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硬著頭皮繼續問道。
“怕什?”
“不都說了,他已經入獄了。”
“還能從獄牢跑出來吃了我們不成?”
“您這位爺,可真是奇怪。”
那小乞兒收完銀子,
見沒了好處便打算離開。
“等等,細細說說!”
說話間,
後邊一官員也是來了興趣,出手也是比之前那人闊氣許多,隻聽得“當”一聲,一錠二兩的銀子便不偏不倚的落到了破碗。
“爺,您闊氣!”
“那小的就好生說道說道,如果說早些年的錦衣衛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那這會兒錦衣衛便是街都不敢上了。”
“小的上午在那邊討飯的時候,也看見了,都紮堆在衛所蹲著的,門口有幾個東廠的番子光明正大的坐在外邊盯梢,可他們仍舊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您仔細瞧瞧,這上京城哪還有他們的身影?”
“咱們這些卑賤乞兒也是嗅到了這苗頭,所以撿一些大家夥愛聽的,編一編曲子,賺點樂子錢……”
那小乞兒指著車水馬龍的坊市笑道。
“老爺,入京這會到現在確實沒見過一個錦衣衛……”那官員聽罷目光狐疑地落到了身旁的家奴,後者躬身回答道。
“如此說來,上京城都傳開了?”
那官員思索道。
“爺。您今日若是有空閑,也不妨去大街小巷走走看看,這事早就傳來了,還能作假不成,現在呀,就等著東廠衙門查清楚,砍那狗賊的腦袋了……”
“嗯,你們去吧。”
那官員聞聲擺了擺手道。
“那行,爺,您繼續逛逛……”
“叮當,叮當……”
“駱粥駱粥,殺頭煮粥……”
“砍下頭來,熬上肉粥……”
說罷那乞兒領著一幫小娃娃繼續敲著破碗哼著小曲討銀子去了,畢竟駱粥在上京仇家不少,如此編排咒罵的曲子,又是落下了不少往來行人的銅錢,那些乞兒哼的也是越發賣力起來。
“趙大人,您怎看?”
最早出聲那官員問道。
“且在等等吧,如果這幾日沒出什波瀾,那便依薑大人的意思吧,反正咱們也就是當個添頭……”
“那多人都等著那狗賊死,總得順勢而為吧。”
眾人望著那群嬉鬧吆喝著離開的小乞兒,皆是若有所思,低頭暗自思索著什,心底的天平也莫名的傾斜了許多。
走出不遠,
又見一露天的戲台子,
上邊數名戲子正在台上唱著大戲。
“呔,狗賊,看刀!”
一手持閘刀戲子大喝一身便往一身穿大襟,闊袖,仿有蟒紋長袍的戲子身上砍去,看那扮相不難猜出正是那狗賊駱粥。
而戲台子下邊全是烏泱泱的百姓,還有七八個戴尖帽,著皂靴,穿褐衫,係小絛的東廠番子尋來一根板凳一邊磕著瓜子一邊饒有興致的聽著。
“莫斬,冤枉啊……”
隻見那身穿仿製戲曲蟒袍的戲子在地上懶驢打滾一般堪堪避開口中直呼冤枉,看那模樣甚是滑稽。
“你有何臉麵言冤?”
手持大刀的戲子厲聲喝道。
“這刀。”
“一斬你肆意妄為!”
“二斬你殘暴不仁!”
“三斬你欺君罔上!
……
“莫要爭辯……”
“且把那狗賊綁上法場……”
那手持大刀的戲子大喝一聲,自有兩名差役大半的戲子將扮演駱粥的那人拿出,押著跪倒在地。
“呔,狗賊,拿命來!”
隨著那人一聲大喝,手中的戲耍的大刀也是猛然揮落,那扮演駱粥的戲子哀嚎一聲後倒在地上,一顆藤編紙糊的頭顱落下。
“好,好,好!”
當那假人頭滾落在地的時候,引得哄堂叫好,便是那素來摳門的東廠番子也是從兜掏出幾角碎銀子丟了上去,圍觀的百姓也是不吝嗇兜的銅板,一時間戲台上銅錢如雨落下。
一眾官員見狀心中的天平再度傾斜,那賊子入獄之後,短短一日之間不論是勾欄瓦舍酒樓戲曲皆是如此,
都說市井間的風向最能反映出風浪來臨之前的局勢,如今的局勢已經在過明了不是。
……
大朝會前夕,
薑府依舊是燈火通明,
算起來已經連續宴請三日的賓客,
此事在上京城內已經是人盡皆知。
“李大人還是沒來嗎?”
薑子明望著身旁的門房問道。
“老爺,這請帖已經送去了三趟,前兩次沒見著人,今個去的時候,聽他府上的門房說他染上的風寒……”
那剛回來的門房回稟道。
“哼,”
“這老狐狸倒是圓滑得緊!”
“罷了,不理他了,開宴吧!”
說罷,
薑子明大袖一揮往主位上走去,流程和之前的一樣,倒是沒什好說的,隻是這次來的官員,目光中都多了幾分堅定,沒有幾分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呼……”
“成敗就在明日了。”
薑子明送走最後一批官員後站在閣樓之上,望著車水馬龍的上京城喃喃自語道。
這趟入京的官員算起來莫須有一千二百餘人,其中大部分都來了,餘下的一些人,大勢之下他們也隻能隨波逐流,倒是沒有什好擔心的。
李府,
“唉……”
“到底都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李知節獨自一人坐在院中自飲自酌,想起這幾日上京城中的景象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
“你們非要如此,老夫也阻攔不得,且看爾等如何自食惡果吧……”
李知節將杯中最後一滴酒飲盡後對外高呼了一聲“來人!”
“老爺,您有何事吩咐?”
片刻後,
一忠仆跪倒在地問道。
“差人往宮遞個條子,就說老夫傷寒病重臥床不起,這幾日沒法子上朝了……”
“另外,去藥鋪買幾副治療風寒的藥來,做戲也得做個全套。”
說罷,
李知節徑直往屋走去。
“……”
木門合攏,
任他滿城風雨與老夫又有何幹?
且等撥開雲日,見得青天再出此門!
……
子時三刻,
東緝事廠,
門前,
“大人,您當真要全部都送去?”
“前兩日已經送去幾十萬兩銀子了,可水花都沒聽到一個,這幫東廠番子的胃口實在是太大了些……”
身旁的管家憤憤不平道。
“呼……”
“隻要那賊子能死,”
“這區區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
戶部侍郎謝文學灑然一笑道,這幾日上京城內的風向自己也是聽到了,可自己還有另外的盤算,得多上一重保險。
“抬進去吧。”
“便是他們胃口再大又如何,想來,我謝家幾百年來餘下的家底一同搭進去,還是能撐破他們的肚皮的!”
謝文學揮了揮手,自有兩名家仆抬著一口沉重的箱子隨在身後,這口木箱之中並非銀兩,而是堆疊的銀票。
“隻待賊子身死,千金散去還複來……”
謝文學念頭通達大踏步往門內走去。
半個時辰後,
東廠督主曹正淳親自將人送了出來,看那相談甚歡的模樣,顯然在麵已經定好了具體的章程。
“如此便有勞曹督主了!”
謝文學望著曹正淳拱手行禮道。
“放心吧,謝侍郎。”
曹正淳倒也不托大笑著回了一禮道,
“這筆銀子權當是買命錢了。”
曹正淳笑著回應道。
“呼……”
“那下官便先行謝過了!”
說罷,
謝文學告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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