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威利試著將藤蔓的末端從岩壁上分離，但它的表麵很脆弱，手指稍一用力，透明外殼就會破裂，紅色液體隨之噴濺而出。

    “這是好事，”宋文強顏歡笑，“至少我不會看見，這該死東西的源頭是恩雅。”

    羅威利點了點頭，從口袋拿出證物袋，用袋子的塑料鑷子從藤蔓植物的末梢處取了一點表皮組織和液體。

    “接下來走哪邊？”宋文問。

    羅威利思索一會，“前麵還有很多分叉口，都是同層的，我們直接到主維修通道，再通過主通道到上一層出口看看。”

    “為什往上，不往下？”

    “直覺。”羅威利撇了撇嘴。

    其實他也不知道，作為地球人，他更希望能離地表近一點。

    “好吧，你是專業的，聽你的。”宋文說，“不過說到專業，羅警官，剛剛你在車說，我的那種找人辦法希望渺茫。我還沒有發表看法，你想聽嗎？”

    宋文說話的口氣明顯比剛剛輕鬆了一點。

    “當然，說來聽聽。”

    “你知道這些通道綿延向前，最終通往哪嗎？”

    “它們和通風管道、環境管道相連，可以直接通往穀神星地表的大氣處理中心、或者環境控製中心，當然還有地表的通風井。隻要有足夠體力和權限的話。”羅威利回複。

    “沒錯，穀神星內部有數十萬條這樣的通道，再加上水循環係統和廢物回收係統，這是一個強大到恐怖的生態係統。但是，你肯定不了解菌群。”

    “一種微生物嗎？就像肚子的有益菌。”羅威利打趣說，“博士，你在用你的專業壓我嗎？”

    宋文氣喘籲籲地幹笑一聲，“哪敢。你說的沒錯，它是一種細菌，很多人都認為它無足輕重，但是在生態係統，它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

    “就像剛剛那片樹林，那些土壤麵都有微生物群落，如果某種菌群出現問題，整個生態係統可能會發生不可逆轉的連鎖反應，水的酸堿度會改變，導致某種微生物活性降低，進而植物就會死亡，食物會變質，空氣會變成臭雞蛋味。

    “水和空氣從來不是運過來就直接用的，這是一個龐大而複雜的係統。數千萬人生活在一個環境空泡，每天會產生大量的廢氣和垃圾，這些也需要菌群去分解，每一種細菌的數量、比例、作用，都很重要。

    “抱歉，我隻能用我的專業來做個不恰當的比喻。

    “在我看來，人類社會也有這種關聯，一件事情發生，絕不是無緣無故的。所以我堅信恩雅的失蹤，會留下一些影響，或者說連鎖反應，雖然看起來毫不相關。”

    “謝謝你給我上了一課。”羅威利說。

    “如果我早點發現這個線索，這三天，我可能就變成一隻老鼠了。”

    兩個人轟然大笑，通道發出連續的回響。

    半個多小時後，前方終於出現了代表層數‘66’的主維修通道，這條通道明顯傾斜，呈現著往上的趨勢。

    兩人依次躍進主維修通道。

    這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發現藤蔓的蹤跡。

    正搜尋間，羅威利突然止住了腳步。

    他朝宋文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把耳朵貼在通道內壁上。宋文會意，也將腦袋貼了上去，剛好和羅威利麵對麵。

    “噠——噠——噠——”

    腳步聲，有清晰的腳步聲從岩壁中傳來。

    這聲音像一個人在走路。

    腳步聲的間歇有半秒鍾，說明對方走得非常慢，要不是這種聲音是磁性靴踩在鐵皮上發出的獨有聲音，羅威利甚至懷疑這不是腳步聲。

    兩個人的手電都拿在下垂的手中，照著地麵，四周是無盡的漆黑，雙方隻能看見對方從下往上被照亮的慘白還帶著血跡的臉。

    這種場景讓兩人同時打了個冷戰。

    難道是維護人員？羅威利隨即否定了這個猜測，這腳步聲怎聽都不像維護人員發出來的。

    宋文難掩激動之情，“天啊！難道是恩雅？”

    “我們跟上去看看。”羅威利說。

    其實羅威利心認為不是，三天了，恩雅一個人怎會呆在這？

    判定聲音的方位，正是他們前進的方向。兩人屏氣斂息，躡手躡腳地向前麵移動著，經過岔路口的時候，又停下來辨別聲源方向。

    可以確定，腳步聲就在主通道。

    在前行中，羅威利的內心從狐疑變成了惶恐。他越想越不對勁，因為這腳步聲著實怪異，什人會走出這種腳步聲？

    這種頻率，就像是僵屍在慢慢跳著前進發出的聲音。

    而且，羅威利還驚訝地發現，不知道從什時候開始，那血色藤蔓再次出現在了岩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