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背山下不知何時已經簇擁了一群人，都是一副村民打扮。他們安安靜靜的看著山上，氣氛有些凝重。看到這群人的時候，上官元塵也是訝異了一下，倒也沒覺得什。姚冰甚至推著輪椅的腳步都不曾遲鈍片刻，沿著山間道路徑直向著山下走去。

    看部分人還帶著鋤頭鐵鍬，想必是剛從田間趕過來，又見這些人一個個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上官元塵心中了然，開口道:“是雪輕寒讓你們來的？”

    無人應答。

    隻是在兩人走過身邊的時候，終究還是一個個側過身去讓開了一條路。氣氛有些微妙，上官元塵目不斜視:“想要永遠在此安居樂業，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

    還是無人應答，也無人有所動作。

    上官元塵冷笑一聲:“怎？十數年的安逸享樂，連作為神機衛的血性也消磨殆盡了？”

    可終究，無人應答。

    直到兩人走過人群，走過田野，走過山間，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於密林，都沒有人說過一個字。良久的沉寂之後，眾人才默默散去。

    塔內

    許青靈正盤腿而坐，神遊物外。

    似是感應到什，他仍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一襲青衫走進門內，在道人對麵坐下。

    許青靈睜開眼，看著對麵的青衫歎道:“你的心緒，很久沒有這般起伏不定了。”

    雪輕寒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平複紊亂的心緒:“我無法做到再鎮定從容的讓他們去慷慨赴死。”

    “可你要明白。”許青靈認真的看著他，“從他們決定駐守此地起，就應該是做好了覺悟的。而且，有些事不是你願不願意就可以做或不做的。”

    良久的沉默後，雪輕寒緩緩起身，默然離去。

    顛簸山路上，上官元塵斜眼看了眼漸漸西斜的日頭，有些刺眼，他抬手在額前遮了遮。氣溫回暖的有些迅疾，前幾日還寒意滲人，此時卻已覺得有些燥熱。算了算時辰，約要傍晚時分才能趕到離城，也不覺得如何著急，便跟姚冰說休息片刻再動身趕路。

    事實上對於這支神機衛的態度，上官元塵並不覺得如何不可置信。在見到拿著飛雪劍的白衣少女那一刻，心已有了猜測，後來雪輕寒那一劍更是印證。十餘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更何況他們大多數都已經有了妻兒。

    可再如何理解，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離開的時候他才會說那些話。倘若他們真的出手把自己留下，上官元塵反而覺得心舒坦一些。然而那些人隻是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從頭到尾別說動手，連話都不肯說一句，這讓原本已經做好準備的上官元塵不由覺得失望透頂。

    姚冰見他情緒低落，輕聲道:“若是雪輕寒鐵了心不出山，離州的事是否……”

    上官元塵搖搖頭:“不必！離州的事而今已是箭在弦上，無法回旋。而且如今陸機已經開始著手布局江湖，一旦讓其成功。屆時再想謀劃離州，難度太大，得不償失。”

    “可是……”姚冰有些躊躇。

    上官元塵思慮片刻，歎道:“青蘿那邊也已開始行動，事態已經由不得我們再做抉擇。而且一個雪輕寒還遠遠不是離州局麵的勝負手，頂多有他最好，無他，也可！”

    姚冰看他說的信誓旦旦，心中雖仍是焦慮，但到底心安了幾分。

    雖說有官道，山路仍是難行。眼見著夕陽西下，距離離城仍有約二十餘，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許是黃昏將至，路上行人漸稀，行至此時，已是半晌沒有遇見一個行人了。姚冰正謹慎前行間，卻見道路中央不知何時已站著一道人影，正對著自己，那人一身黑衣，頭戴一頂深色鬥笠，看不清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