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記綢緞行自開業以來,生意蒸蒸日上,金陵城越來越多的達官貴人前來求購。
賈璉的腰包也漸漸鼓了起來,利潤最豐厚時,單天的利潤可達一兩百兩,這可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
俗話說,男人隻要有錢,腰杆都能更硬一點,自從賈記綢緞行開業以來,王熙鳳對待賈璉的態度大有改觀,說話也比以前溫柔許多。
賈璉很是享受這種感覺,男人嘛,還得是有錢,不然就是扯淡。
不過近幾日有個頭疼的問題一直困擾著賈璉。
聽說賈記綢緞行自製的綢緞可以與江寧產的媲美,賈府的這些太太、姑娘,甚至丫鬟婆子們變著法的找賈璉索要綢緞。
除去自己的媳婦王熙鳳要了兩匹,賈璉還偷摸著給平兒準備了一匹。
老太太的五匹自是沒得說,她不僅要給自己做衣裳,時不常的還要賞賜他人。
邢夫人雖然是自己的後媽,並且曾經發難於王熙鳳,但麵子上也得過去,由賈赦出麵管自己要了兩匹。
王夫人自然也是兩匹。
探春、惜春、迎春三姐妹各一匹。
如果這樣下去,賈璉擔心自己好不容易掙點銀子,全得送出去,而且自己又難以拒絕。
這些人,隻有林黛玉沒有開口,不過賈璉自然也不能短了她的,親自挑了兩匹上好的樣式送到瀟湘館。
近日來,賈府上上下下無不在議論賈記綢緞行的事情,賈璉也成了賈府上下茶餘飯後議論的談資。
黛玉雖然一向不愛占小便宜,但聽說府人人都有份時,心又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可巧這個時候,賈璉親自送了來。
紫鵑笑著接下了綢緞,說道:“我替姑娘謝過璉二爺了。”
言下之意:我家小姐脾氣不好,即便她沒有道謝,璉二爺也不要挑理。
賈璉對林黛玉的脾氣已經有一些了解,並未在意,說道:“隻要林妹妹喜歡就好。”
林黛玉試了試綢緞的手感,帶有一絲不屑的口吻說道:“哼,隻怕又是別人剩下不要的給我送來了,我才不稀罕呢。”
賈璉心想,黛玉這話怎聽著倒像是有幾分醋意?
便解釋道:“林妹妹可真會說笑,其他妹妹都隻送了一匹,你這兩匹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隻是近來一直不得空,拖到現在才給你送來。”
紫鵑也在一旁說道:“姑娘,我看這兩匹真的比送給其他幾位姑娘的綢緞要好看一些呢。”
林黛玉聞言,莞爾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謝過璉二哥了。”
賈璉看黛玉,是越看越可愛。
黛玉雖然嘴上不饒人,但並非真的就有多難伺候,相反,賈璉甚至覺得就連她生氣的樣子也是可愛的。
賈璉從瀟湘館回去,卻聽見屋頭王熙鳳在與人說話,便沒有進門。
平兒見到賈璉,忙走出來招呼道:“二爺怎不進門?”
賈璉對屋努努嘴,問道:“在與誰說話呢?”
平兒道:“東府的焦二壯。”
焦二壯是焦大的獨子,在寧國府打雜,一直不受寧國府大管家賴二待見。
焦大有兩個兒子,焦大壯和焦二壯,大壯十二歲那年得了天花,沒了。
二壯從小憨厚正直,與焦大頗有幾分相似,辦事也極為妥帖,隻不過收到了焦大的連累,在寧國府過得並不如意。
不過二壯對此倒是看得開,做奴才的,不過是為了一碗飯吃,甭管如意不如意,也當不成主子。
王熙鳳曾經對賈璉說過,如果焦大有二壯一半的眼界,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賈璉納悶道:“他來做什?”
平兒回道:“他爹焦大害了重病,怕是不行了,東府的人不管死活,他沒有法子,來到這邊求奶奶來了。”
賈璉剛進屋,就看見焦二壯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給鳳姐磕頭,口直說著:“二奶奶,求求你了。”
王熙鳳一臉無奈道:“二壯,你先起來說話。”
可是二壯就像沒有聽到鳳姐說話,隻是跪在地上一直磕頭,鳳姐正沒有辦法時,卻見到賈璉回來,連忙說道:“二爺,你來勸勸他吧,我可無計可施了。”
賈璉架著二壯的胳膊將他攙起來,二壯的額頭已經磕破了一大塊皮,但他自己卻好像沒有感覺一樣。
賈璉問道:“二壯,到底發生什事情了?”
二壯望著賈璉,不覺鼻子一酸,吸了一下鼻子,說道:“二爺,我爹他不行了,都是被他們害的。”
賈璉道:“你再說仔細一點,是誰害的,怎害的?”
二壯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賴二,就是賴二害的。他讓我爹睡在馬棚,整個冬天都讓他睡在那。上個月我爹就一直肺咳不止,我去藥鋪抓了幾服藥給他吃了,倒是好了一些。我多次跟賴二求情,給我爹換個地方住,都被他罵回來了,前幾日我爹肺咳又愈發的嚴重了,眼看就要不行了,我求遍了府的人,竟沒有一個肯管的。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來求二奶奶發發慈悲,救救我爹。”
焦大是寧國府不少人的眼中釘,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
也不奇怪,哪一個主子會喜歡整天將過去的功勞掛在嘴邊,還一直揭主子短的奴才呢。
隻是他如今落得這步田地,是賈璉始料未及的。
說到底,焦大不過是看透了寧國府的不堪,多多少少有一些恨鐵不成鋼之意。
而偏偏寧國府就沒有一個明事理的人。
賈璉說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管怎樣,不能見死不救,這樣吧……”
賈璉話說一半,王熙鳳便咳嗽示意他不要說下去,她說道:“二爺,你且出來,我有幾句要緊的話與你說。”
賈璉笑著拍拍二壯的肩膀,安慰道:“你別著急,我去去就來。”
二壯點點頭,但是他的眼神卻流露出深深的擔憂。
話說鳳姐將賈璉叫了出來,低聲說道:“二爺,你怎犯糊塗了,這渾水可蹚不得呀。”
賈璉不以為然道:“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鳳姐回道:“我的二爺,你隻需想想,東府的賴二能多大膽子,沒人撐腰,就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賈璉驚訝道:“娘子的意思,這是珍大哥的意思?”
鳳姐探著頭往敲了敲,確定焦二壯沒有偷聽,才說道:“不是他還能有誰?去年焦大喝多酒,把他家爬灰的醜事當眾抖露出來,讓珍大哥丟盡了臉麵。依著珍大哥的性情,如何能容得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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