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從未如此近距離的麵對死亡，他的心仿佛被人不知不覺間抓住，猛的用力捏爆；才剛剛一點一點的愈合，又被抓住、捏爆！他感覺胸口生疼，嗓子有一個巨大的聲音，卻怎也發不出來。

    禿子雙手抓住他老的後頸，把他從地上提起來，拖向躺在地上的湖南老大。老猛地醒悟過來，抓住禿子的手，說道：“我跟你們幹，我跟

    你們幹！”，早已泣不成聲。

    490萬打工人匯聚在東莞，猶如汪洋大海。阿蠻是落在屋簷前麵的雨滴，在大海中消散時沒有激起一絲浪花。他靜靜的沉睡在這片大地，身下的熱土是他的墓，活著的人們給他的碑上寫著：湖南打工仔，酒後於浪迪ktv失足摔死，終年25歲！

    老忘記了自己是怎回的出租屋，也忘記了這段時間見過誰？說過什？做過什？等他想起來的時候他開始酗酒，整日昏昏沉沉！

    “周生，快一個月了，他隻是吃飯喝酒睡覺，整個人都快廢了。我還得安排姐妹照顧他，沒必要了吧！”

    酒店內春光彌漫，阿風躺在周福遠的胸口，不滿的抱怨道。

    周福遠坐起身來，看著阿風的雙眼，捏了捏她吹彈可破的臉蛋，說道：“講義氣、識時務、連你風姐姐的姐妹都拿不下，你說這人可不可用？”

    周福遠每說一點便彎下一顆手指頭，說到最後一點時，戲謔的把頭伸到阿風的頸後，用力的嗅了嗅。

    阿風反手抱住周福元的頭，嗲聲嗲氣的問道：“那人家以後聽禿子的，還是聽你的？”

    周福遠雙手往阿風雙峰間移去，回答道：“你們，都聽我的！”，說著，再次把阿風摁在身下。

    老被窗戶射進來的陽光刺痛了雙眼，他抓過床頭的空水瓶，對著嘴使勁晃了幾下。直到再沒有一滴水落下，他舔了舔幹涸的嘴唇，開始翻找不知脫到哪的衣褲。

    “起來一下，你壓著我的內褲了！”，老推推睡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口齒不清的說道。

    女孩極不情願的挪了挪身子，老拽出內褲，再把皺巴巴的衣褲穿上。出門時下意識摸了摸褲兜，發現空空如也。他回到床邊又推推她，說道：“再借我100塊，身上的錢花完！”

    女孩似乎被惹毛了，一下子坐了起來，怒道：“你別得寸進尺了！老娘陪吃陪睡這久，一個月沒開工了，哪來的錢！你個廢物！”

    老抓了一把蓬鬆的頭發，走到水房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自來水。回到房間，從地上撿起稍長一些的煙屁股點燃，抽了起來。

    女孩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語道：“真不知道風姐是瞎了哪隻眼，我真是倒了血黴了！”。往盆裝好洗漱用品後，又對老說道：“之前借你的兩百塊趕緊還我，我有急用！”，把門重重一摔洗漱去了。

    女孩叫小涵，是阿風的手下。一個月前，她剛剛約了一個老板，還沒來得及開宰便被阿風調來照顧老。起初見老淚流滿麵的樣子，她還有些心疼。但是慢慢的她發現這小子真實活該，一天“不務正業”不說，甚至已經開始向女人借錢花！

    老才抽幾口，煙頭便燒到了海綿嘴，舌頭上傳來一陣刺痛。剛想再找煙屁股時，門外傳來小涵的聲音。

    “你們隊的人幹嘛要我們管，老娘不用賺錢吃飯啊？”

    “你和我說不著啊，這你得問風姐！”

    說話的是孟老二，他剛“出差”回來，來看看自己的老鄉。才走到門口，便被正在刷牙的小涵攔住。

    “什叫和我說不著！誰不知道這廢物是你老鄉！他借的錢你還不還？”

    小涵不依不饒起來，隻是這份撒潑的狀態搭配漂亮的臉蛋，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老二推門進來，小涵也伸著手掌跟進來。

    女人總有一些讓男人無可奈何又不好直接動手的無賴勁兒，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孟老二搖搖頭問道：“他借你多少錢？”

    “五百！”

    小涵的手掌在孟老二眼前上下翻了一下。她可不會擔心老點水，“陪睡不要錢啊！”這句話已經被她放到了舌頭邊，隻要老反駁，她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來。隻是老什也沒說，這讓她十分滿意。

    孟老二從錢夾數了五張“毛爺爺”遞給小涵，小涵接過錢數了一遍，又伸手道：“陪睡不要錢啊？你打聽打聽，涵姐什時候開單少過1000塊！”

    孟老二一陣頭大，說道：“行了我的大小姐，過夜費自己找風姐去要！”

    “你幫我去要！”，小涵說著調皮的笑了笑，對老說道：“廢物，吃飯不？涵姐請客！”

    似乎對老剛才的表現比較滿意，言語中竟溫柔起來。

    三人來到飯館，等菜的間隙，孟老三和小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你們組的人平時沒見有你這無賴啊？”

    “你們組才無賴，你全家都是無賴！”

    “你們這樣風姐也不管你們的啊？”

    孟老二不理會小涵的回答，開始套路起來，不管小涵回答與否，都等於承認自己的無賴。

    “管什？這碗飯能吃幾年呀！不犯大錯風姐一般不說什的。”

    小涵說著，手指無聊的纏著裝筷子的塑膠套子。孟老二本想調侃一下她，聽她這一說，竟不好意思再開口，想找個話題繼續，隨便問道：“你家幾姊妹？”

    小涵拿著筷子指指孟老二，壞笑著說道：“哇，打聽同事家事！你說禿哥知道了會怎對你！”

    公司的規矩，同事之間不能相互打聽真實情況，孟老二連忙抱拳道：“錯了，涵姐姐，我錯了！”

    恰好這時服務員來上菜，尷尬的話題被打斷，孟老二趕緊紳士的幫忙服務員，並不住道謝。

    服務員很少見這客氣的客人，心想：“這人教養真好！”

    “嗨，廢物，你今天不喝酒了嗎？”

    小涵指了指老麵前沒開的酒瓶，對於每頓飯還沒開動，已經先把自己灌得五分醉的老今天的表現，她深感意外。

    小涵不知道，正是她剛才說的“這碗飯能吃幾年”這句話，讓老也開始反問自己：自己做賊還能做幾年？

    老腦海中突然想起阿蠻，並不是懷念的想起，而是想起他突然的死亡。如果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怎辦？大姐一定會哭的，二姐出嫁的時候誰背她呢？還有自己的小外甥，以後會不會被人欺負？老突然間開始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害怕死亡，他突然想知道更多的事，他知道一旦自己死了，很多事他便不會知道了。

    小涵看著呆若木雞的老，用筷子敲敲他的碗說道：“喂，問你話呢！”

    老順手拿碗盛了一碗飯，又想：那自己要做什呢？繼續做賊嗎？以後怎和家交代？想著想著，對小涵脫口而出的問道：“你能為家人做些什？你回家怎和家人說？”

    小涵以為老在鄙視她，隻是她受夠了鄙視，所以也不在乎，說道：“有錢就是大爺！交代什，隻要有錢帶回家，誰在乎你怎掙的，巴結你還來不及呢！”

    小涵的回答讓老一陣釋然，他回答小涵之前的問題，道：“不喝了，明天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