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水，冰冷刺骨；

    頭，疼痛欲裂。

    我在朦朧的意識中回憶起了很多事情。

    找到了一些事情的答案——

    那藏著記憶深處的恐怖窒息感，竟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作為一條人魚在水中，被父親強硬的托上了岸。

    而岸邊摩肩接踵的便是那群醜陋粗鄙的駝背矮人。

    他們在歡呼雀躍的恭賀著父親。

    我不懂我最敬愛的父親為什要這樣做。

    為什讓他最摯愛的女兒離開她賴以生存的水源，來到陸地生活。

    或許是為了我好？

    可是我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父親，您真的不心疼嗎？

    我久久不能得到答複，久到我最終把這件事情藏進了心底，藏成了夢魘。

    這一切的一切都被鎖了起來，鎖在了內心深處，最終外化為對河流的恐懼。

    ……

    【柒】

    魚兒離開了水，還能活嗎？

    我用自身證明，可以……

    我不得不讚歎造物主的神奇，亦或者感謝神明的偉績。

    在最初的上岸的掙紮後，我陷入了無盡的虛弱，熾熱的太陽烘烤下，我皮膚的水分逐漸喪失，之後寸寸幹裂；鱗片失去光澤，不斷脫落；魚尾上的血肉開始潰爛，在腐敗的肉體中剝離出雙腿……

    ……

    【捌】

    身體的變化並沒有帶來轉機。

    化作人魚的我短暫適應魚尾和鰓肺後，就像一隻靈巧的江豚，瘋一般的往海底潛去。

    麵朝河底，一片漆黑勾起無盡虛妄；

    背對水麵，熊熊篝火映射蔚藍江景。

    我留給他們一個月牙的背影，形單影隻；

    他們回敬我一張撐開的巨網，遮天蔽日！

    就這樣，我被擒住了。

    ……

    【玖】

    那兩個守衛咒罵著，用漁網將我拉出了水麵，隨後將我扛起帶回了村子的祠堂。

    按著我對著一堆寫滿名字的的牌位跪下。

    村所有成年男丁都被從睡夢中喊醒，聚往那。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會是什酷刑，亦或者會是什審判！

    族長拖著老邁的身軀被其他族老攙扶著姍姍來遲，歲月在他臉上刀劈斧鑿，早已留下了滿臉的皺紋，瘦削的身型背負著與身體不成比例的、碩大的膿瘤，顯得更是愈發佝僂……

    但這些都無法遮蓋他那柔和親切、慈眉善目的笑臉。

    “我最親愛的孩子，你不應該去那的。”

    族長走來伸手撫慰著我的頭，溫和而不失威嚴的開口。

    他是村最德高望重的老者，也是整個族群的話事者和掌舵人。

    “快把你的髒手拿開，別碰我！”

    “我父親就是你們殺的吧！”

    “你們這群畜生，為什要殺害我的父親啊！”

    “嗚嗚嗚……”

    我雙手都被架著，身體一直用力擺動，劇烈的掙紮著，想躲避那隻蒼老厚重的手，同時忍不住歇斯底的發問。

    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砸在地板上，濺起朵朵淚花。

    “孩子，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簡單的……”

    族長慈祥的笑容僵在那，漸漸的收斂起來，深邃的眼神帶上了一些凝重。

    “很抱歉，是我們殺了他。”

    “但是我最親愛的孩子啊，你也長大了，總要知道世界沒有那簡單……”

    “你父親是個勇敢的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他的獻身也終究會是有意義的。”

    族長承認了殺害父親的事，但我在他的話語中沒有找到絲毫懺悔的情感，有的是一種對我濃濃的憐愛。

    我不懂為什，不禁開始疑惑：

    “到底發生了什？”

    “你們為什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