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亮。

    東方透出一抹魚腥白。

    眨眼之間，從極遠處躍出雲海。

    忽然之間，一陣急促的鑄銅大鍾的沉重響聲驚醒了隴西郡沉睡的每一個人。

    李二推開門窗，廬硯秋披著睡衣，烏發散亂，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個信息，稷下城來人了。

    李二側耳聽了聽，道：“敲鍾五下，來人五十人！”

    廬硯秋握緊粉拳。

    人聲如沸，很快的，整個隴西郡的人都知道稷下城來人了。

    李二帶著廬硯秋走到狀元廣場，周圍已經聚集了不下七八百人，都是鎮子上的百姓，此時都拖家帶口的，眼巴巴的望著。

    季大年雙手背在後麵，臉上笑，站在狀元廣場高台上，大聲道：“一群愚民，為了拯救你們，從今開始信仰鬼畜吧。”

    底下眾人，閉口不言。

    “我告訴你們，今要是不接受鬼畜信仰，我會采取暴力手段哦，很暴力的唉，比如殺雞儆猴之類的呦，哈哈。”季大年帶來三十人，個個都是精裝強悍之人。

    隴西郡所有街坊，攝於淫威，不敢言語。

    季大年轉過頭，朝著李二豎起中指，“李二，你這個狗·屁主事人，怎？”

    “我堂堂華夏神種，自幼讀聖賢書，不可能信仰什狗·屁的鬼畜，你們季家背棄祖宗，拋棄信仰，丟臉丟到姥姥家廁所了。”李二針鋒相對。

    “好啊，那我就殺一隻雞給你們看。”季大年手掌一揮。

    忽然之間，狀元廣場中一個中年人傳出淒厲的一聲驚叫：“那······那不是我媳婦兒，我的兒子，怎可能？”

    尖叫的人叫白九五，是隴西郡學堂的老師，他哭喪著臉，語音都有些哽咽：“她昨帶著兒子回娘家，不會是？”

    廣場上人人都是臉色難看。

    忽然有人大叫一聲：“看，是季家的人！”

    眾人急忙看去，果見狀元廣場東麵有煙塵數股，越來越大，接著一陣陣如野獸般的呼嚎怪叫聲傳來，煙塵中，幾個健卒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在他們的前麵四邊，還有十幾個鎮上的百姓在驚恐地四散奔跑著。

    這些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驚慌哭喊，臉上都帶著絕望的神情。

    那幾個漢子似乎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並不忙著下手，隻是呼嘯著來回奔馳，不住地將這些男女驅趕到隴西郡廣場這邊來。

    忽然白九五一聲哭叫，垂頭頓足，慘然道：“是······我家的婆娘，怎會遇到這殺的季家的人······”

    光大放。

    眾人放眼望去，一個四散奔逃的女子不正是白九五的妻子還能是誰？

    此時她披頭散發，身上的衣衫破爛，走起路來撲閃撲閃的，腳上的鞋子也是不見，哭喊著筆直朝廣場這邊逃來，淒涼的聲音隱隱傳來：“當家的，······兒子，咱們的兒子快不行了。”

    白九五拚命地叫道：“油餅，油餅！”

    他對季大年叫道：“放了我兒子，放了我婆娘！”

    季大年雙肩一聳，一笑，“我聽你是學堂的老師，專門教授儒學是吧？”

    “是。”

    “那好，你立刻跪在地上，大罵三聲儒學是狗·屁，然後再大讚三聲鬼畜今後是我的信仰，我就放了你婆娘。”

    “這？”

    “怎，為難嗎？！”

    “儒家是正統，我不可能背棄我的信仰。”

    “那你的婆娘立刻就會死翹翹。”

    “這······”

    季大年大喊，“跪下，快喊鬼畜是我的信仰。”

    “不可能，讀書人有讀書人的骨氣。”白九五目眥欲裂，死死咬著牙關，發出‘嘎嘎嘎’的聲音，渾身發顫。

    季大年吐了吐舌頭，“骨氣算個屁。”

    季大年帶來的那些漢子騎兵個個都是健卒，一旦進入鎮子，殺人放火，劫掠如風，恐怕沒人可以擋得住。

    白九五兩個眼泡子水腫，血灌瞳仁。

    廣場內眾人陷入死一樣的沉默之中。

    那幾個漢衝到近前，繞著廣場不住的耀武揚威，刀刀並舉，瘋狗一般的吼叫，大聲對廣場上的人唾罵取笑，一邊用鞭子抽打他們周邊的百姓。

    馬蹄若奔雷，借著馬勢，他們每一鞭過去都是卷起一片的衣衫血肉，特別是幾個女人更是被抽打得鮮血淋漓。

    廣場的百姓一片淒涼絕望的哭喊，特別是陳妻的喊叫聲更是揪人心中疼，廣場內人人臉色難看，尤其是的廣場鎮子中聚集的上千人，都戰戰兢兢。

    李二拳頭握緊，他平靜心神，仔細觀察那幾個漢子騎兵。

    外麵漢子兵一共五人，都是一人雙馬，手揚起一柄寒光閃閃的重刀，人馬一體，奔騰如風，不住對廣場上眾人大聲取笑，氣焰十分囂張。

    意識形態領域的爭端，就是這嚴酷，所有人都知道季家要宣揚鬼畜思潮，卻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結果，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尤其是白九五，麵色無一點血絲，若不是眾人扶持，恐怕身體恐怕早就軟下去了。

    廬硯秋握緊了李二的手。

    李二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季大年帶來的人，不過三十多人，就把廣場中上千街坊鄰居都震懾住了。

    李二恍然覺得有些諷刺。

    突然地，幾聲淒厲的慘叫聲傳來，廣場內各人忙向外看去，那些漢子催馬圍繞著那些百姓，嘴叫囂，時不時的砍頭殺人。

    白九五一下子跳起來，脖子上的青筋骨氣，厲聲衝廣場外大叫：“他娘，油餅，快跑，快跑，跑啊，跑到這邊來！”

    陳妻懷中抱著孩子拚命朝廣場門這邊逃來，忽然她一聲慘叫，帶出一蓬血雨，母女兩人被那黑衣漢子一刀刺穿，透體而過，單手持刀將母女兩人挑起，那張得意獰笑的臉分外刺眼。

    白九五大哭，雙拳用力打著身前的石磚，一直打到血肉模糊仍不自知。

    廣場內各人都是淒涼，幾個白發須須的默默地拍了一下白九五的肩膀，卻不知該什，隻餘下一聲長歎。

    那個漢子黑衣騎兵撥馬怪叫著朝廣場門方向衝來，馬匹希津津嚎叫一聲，然後又得意地轉馬回去，這樣來回數次。

    王胖子大罵一聲，“媽了個臀的。”

    季大年哈哈一笑，大喝一聲，“才殺了一隻雞而已，不知道有沒有起到儆猴的效果啊？不用緊張，隻要你們願意信仰鬼畜，咱們就是一家人，否則的話，我會一個一個的屠殺下去，直到隴西郡變成一座荒鎮。”

    “啊，造孽啊。”

    “意識形態領域的爭端遠要比利益之爭殘酷。”

    “我們該怎辦才好？”

    此時所有人，眼神都投向李二。

    李二沒有想到那幾個漢子會直接對白妻痛下殺手，他根本沒來得及阻止，不過他身為隴西郡主事人，該有些聲音了。

    李二抓過來一把鍛刀，刀尖朝外。

    廣場上各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李二心神古井不波，等那黑衣騎兵衝來，近了，更近了，一百步，九十步······七十步，就是現在！

    李二一聲大喝，刀光如炸雷，“嗖！”的一聲，罡氣如流光，在半空中寒芒一閃，穿透黑衣漢子的胸腹，而後刀勢去勢不減，穿透戰馬的脖子。

    戰馬和人都被鬼頭大刀巨大的力道貫穿，加上巨大的慣性，然後轟然倒在了地上。

    戰馬嘶鳴，血如泉湧，死挺挺了。

    漢子胸膛貫穿，鮮血突冒，死翹翹了。

    “好！”

    廣場上各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好，不王胖子等人，就是白九五等人也都瞪著一雙牛眼看著李二。

    一刀雙殺！

    季大年大喝一聲，怒不可解，“李二，你找死？”

    李二將廬硯秋攬在懷中，“今，我也要開殺戒了。”

    “寧做盛世狗，不做亂世人啊。”那幾個漢子被李二震懾，騎馬退開，白九五急忙上前，抱著妻子的屍身痛哭，那些幸而活下來的眾人抱著親人低頭痛哭。

    廬硯秋鼻頭一酸，淚光盈盈。

    這個世道，人命賤如草芥。

    這個時候，唐擒龍也帶著三十多個兄弟衝了過來，歎了口氣，“二哥，我們做點什吧。”

    “媽了個臀的，幹吧。”王胖子握緊了拳頭。

    季大年一臉的優哉遊哉，從廣場高台上跳下來，身後跟著三十個大漢，走到距離十餘步的地方，伸手指著李二的眉心，“李二，你這個狗崽子，真的想死？”

    “我會摘下你的腦袋，做成一個屎罐子。”李二將廬硯秋攬在身後，笑吟吟的道。

    季大年擺開架勢，扭了扭脖子，“好啊，那我就先宰了你這個出頭鳥，然後再收拾隴西郡的這一群麻瓜愚民。”

    兩人之戰，一觸即發。

    高地闊，大雲低垂。

    李二殺機迸發，神識悠然一現，察覺到廣場黃土塊牆角有一隻蜘蛛正在吐絲結網，一圈一圈的向外擴散，蜘蛛則躲在網格中心暗中觀察。

    一隻蚊子撞了過去，掙紮了幾分鍾，終於力竭，成為了蜘蛛的晚餐。

    李二心頭一陣清明，想起剛剛的周身罡氣擴散的情景，要是能夠以強大罡氣為網，擴散周圍，那將來和人動手之時，或許就可以察覺對方招式，占得先機。

    他猛地發力，一道罡氣為經線，一道罡氣為緯線，如蛛網一般結成網格向外擴散，形成一道無形的經緯網格。

    而李二，就坐鎮在經緯線的中心。

    李二不斷擴展網格經緯線延伸的距離，卻隻能延伸到五六步之內，就算是這樣，也能極大提升自己的勝算。

    他沉浸在這種新奇的發現之中，仿佛突然間，對於整個世界有了重新的認識一般。

    他睜開眼睛，試著釋放經緯罡氣，如此反複，五步之內的世界，都在他的感應樓圍之內，地上的螞蟻，空中的飛螢，甚至是地罡氣的流動，都在他的神識之中展現出來。

    額······

    疲憊！

    忽然，他感覺到一陣暈眩。

    畢竟五步之內，罡氣流轉，還是很浪費氣力的，以他目前周的罡氣，隻能做到如此。

    但李二收斂心神之後心潮澎湃的想到，以後隨著境界提升，罡氣流轉的樓圍不斷擴大，能夠做到十甚至是百之內，那百飛劍取人頭，不過是彈指間而已。

    他心中欣喜。

    季大年看了一眼廬硯秋，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趾高氣昂的道：“李二，臨陣磨刀可來不及了啊，到時候你的女人，就是我的胯下玩物。”

    季大年嘴角上翹，整個原本英俊白皙的麵孔有些扭曲。

    廬硯秋緊握粉拳。

    季大年的笑容僵在臉上，皮笑肉不笑地：“你這個婊·子，跟著我吃香喝辣住別墅，和一個苦哈哈在一起能有什出息？等我宰了這隻臭蟲，就把你摁在床上狠狠蹂躪，把你調·教成一條真正的母狗。”

    不等李二話，廬硯秋上前挽著李二的胳膊，仰起頭：“你也不照照鏡子，你連我的二哥的一根屁股毛都比不上。”

    李二詫異地看著廬硯秋，妮子嘴皮子這滑溜。

    季大年目露凶光，壓下心頭怒火，道：“好啊，既然這樣，那我今就要把你踩在腳下！然後把你這個婊·子當街扒光！”

    李二道：“我會摘下你的腦袋。”

    季大年譏笑道：“？大言不慚，老子這一次是有備而來。”

    李二斬釘截鐵道：“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