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師父來看過你了，你此番回來正在她的預料中，你隻需安心養病，到時候她自會告訴你全部真相。”黑世傑負手站在床旁。

    我搖了搖頭，斯人已矣，真相也沒那重要了。我忽然意識到左護法居室不該無人，便問：“黑護法，我走後此屋怎無人居住？”

    “正常，”黑世傑不屑的理所當然，“那些貪生怕死之徒通通配不上這個位置。想成為護法先過我這一關。”

    聽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住咳嗽起來，想起當時在議事堂他蹊蹺的舉止，不由道：“所以那日除名我是你的主意？”

    黑世傑不假辭色，“不錯。”

    我別過頭去，道：“對不起又讓你失望了。”

    黑世傑動容，背過身去，忽然大笑起來，笑過後是自嘲，“所以我這一生追逐到頭，不過是個笑話。”

    誰年輕時沒有過追求？

    六天後病情好轉，呼吸困難的感覺消失，咳嗽不止的病症減輕，我覺得重獲了新生。再一次靠自己走出屋子，冬日的陽光照映著山穀，皚皚白雪，安靜的像個童謠。但卻是暴風雪前的寧靜。

    幻姬站在大殿中，背影一點沒變，我恍惚看到了記事之初，在大殿內被她斥的自己。“血鑄”一旁躺在劍架上，我能隱約聽到它的呼喚。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幻姬道。

    其實我什也不想知道。

    幻姬回過身來，看不到她麵具下的神情，“想不想知道我的故事？”

    我走到她近前沒有說話，幻姬卻忽然揭下麵具。我倒吸一口涼氣，她有著一張似曾相識的絕美麵孔，歲月幾乎沒能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笑得分外妖嬈，“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沉默半晌，如實回答：“有所猜測，還不能確認。”

    幻姬的笑聲有些尖銳，“你為什生的和他這般像？哈哈，為什？”

    笑過之後幻姬開始講故事了，內容和我預想的相差不多，她本不叫幻姬，姓姚名靈素，是教坊的舞女。二十多年前一次偶然的相遇，她與還是少年的白清一見傾心，遂私自逃離教坊，與白清私定終身。然而情正濃時，白家因為她的出身反對白清納她為妾，更強行安排白清娶妻拆散兩人。以為沒有交集了，沒想到分開之時她已懷著白清的骨肉。二十年前的那個雪夜，她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尋到白家，苦等多時卻隻得到一紙決裂的書信和一枚玉佩，盛怒的她成立幻血盟，隱姓埋名自名“幻姬”，而後收留許多被遺棄的孩子培養成殺手。

    至於那個白清留下的“孽障”，自然要親手帶大為自己報仇。

    “後來他死在我手上你快活了。”我咬牙切齒的道。

    幻姬搖頭，“可你放走了他和那個女人的孩子。”

    可我和秋靈素都是無辜的，一直以來都在被最敬重的師父處心積慮的謀害，我心寒的難以接受，半晌才道：“結束了嗎？”

    “結束了。”幻姬道。

    “那輪到我說了，”我向劍架走去，不等幻姬答應就道：“其實白清從未忘情，哪怕臨死念的還是您的名字。”

    （十二）

    “不可能，”幻姬嗤笑道：“那個負心漢喊得是他女兒，我知道他妄想用相同的名字掩飾曾與我相愛的事實！”

    “他是為了提醒自己不想忘記你。”我道，因為在城郊白靈素親口告訴過我答案，“那個‘靈素’說白清以為將她的名字取得同你無二，您就會放過他們，”

    笑聲停止，幻姬難以置信，“我錯了？”

    “是，”我道：“他喊的不是靈素，是‘姚靈素’。誰說那封訣別信是他寫的，後來你給他過機會解釋了？”

    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幻姬眼神空洞，數息之後扔掉麵具狂奔離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明明有選擇的能力，為什要受仇恨的擺布？大殿空蕩蕩的，我又聽到了血鑄的聲音，這柄劍重回手中之時，我真切的聽到了它的心聲：殺戮，無盡的殺戮。

    一切並非由我而起，但將以我為終結。

    大雪紛飛。

    手持血鑄，找到了前世的感覺，白靈素不能做的，我便屠盡柳家，一不做二不休，血洗白府。親手殺死柳依依時我才想起自己立過的三不殺：美人不殺。她卻無所畏懼，“依依徹查了秋記茶館的變故，這條命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