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街道永遠擠滿了車輛,而車永遠擠滿了人。
朝霞千羽垂頭喪氣地坐在駕駛座上,看著車窗上嘩啦嘩啦落下的雨水,心情有些鬱悶,在她身後是閉目養神的忍足亞人和四處張望的神崎佑也。
這是什情況啊?朝霞千羽仰天長歎。
由於北司高中後山的廢廠起火,警視廳和神社聯手對整片山脈展開搜查,隱居在附近的黑羽組支部組員,實為鬼狩的組員們不得不撤離。
於是,忍足亞人、朝霞千羽、神崎佑也正撤離到別的地方,而他們的存在的對於神社的大多數人而言都是一個秘密,能去的地方隻有:朝霞的家。
“你們兩個給我睡沙發。”朝霞不甘心地拍著方向盤,“為什我要讓你們兩個糙漢住進我跟白的愛巢啊!”
神崎佑也無辜地說:“戶川白也是男人啊。”
“閉嘴,你沒有發言權。”
神崎乖乖閉嘴。
想開口辯解的神崎無權辯解,有權辯解的忍足懶得開口辯解,於是車內又開始了朝霞的抱怨,而且是單句循環。
駕車來到樓下,朝霞抱著紙箱走在前麵,神崎搬著裝有重狙的黑箱子跟在後麵,忍足則扛著剩下的所有東西。
說起來,忍足才是鬼狩的主事人,但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他根本不會開口,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們的三人組都像是一個大小姐帶著兩個跟班。
走進客廳,看著堆滿雜誌、化妝品和吃剩零食的房間,神崎發出一聲哀嚎,說:“我們要在這種地獄般的環境中住下去?”
朝霞從廁所拎出黑塑料袋和掃帚,丟給忍足和神崎:“動手打掃!”
神崎苦著臉走向唯一的臥室,朝霞仿佛想起來了什,趕緊推開他:“我的臥室我自己來打掃!”
忍足就算再懶得開口,也忍不住感歎說:“這邋遢的女人真是世間罕見。”
三人忙活了半天,將所有人類智慧難以想象的惡心垃圾臭蟲消滅一空後,這間狹小的屋子終於變得亮敞起來。
神崎占據了沙發的位置,忍足則像苦修士一樣在一旁的地板上鋪了一床被子,朝霞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我要去神社找白。”她說出計劃。
忍足搖搖頭說:“我剛剛得到消息,戶川白遭到了襲擊。”
“什?”朝霞一怔。
“戶川白從皇居回神社時出了車禍,據說是有預謀的襲擊,不過他和不知雀都沒受傷,冰山小姐已經去接他們了。”
“為什你現在才告訴我?”朝霞皺眉,“居然有人會襲擊白,是吸血鬼嗎?為什不讓我去接他……”
“因為冰山是人類,而你是見不得光的血族。”
“什意思?”朝霞惱怒地說,“忍足大叔兩次三番阻撓我的感情,現在又取笑我,你究竟是什意思?”
忍足說:“我們是吸血鬼,戶川白是人類,吸血鬼和人類不能在一起。”
朝霞說:“憑什?我決定不了我是不是人,但我可以決定和人類在一起,況且我本來也是人類啊,以前沒有吸血鬼和人在一起,現在我就要創造曆史!”
忍足說:“胡鬧,戶川白最恨的就是血族。”
朝霞說:“我不聽!”
忍足說:“戶川白喜歡溫柔的女人。”
朝霞說:“我不聽我不聽!”
忍足說:“戶川白喜歡誰?你知道嗎?他的過去你都知道嗎?”
朝霞答不上來,賭氣似的咬咬牙,狠狠盯著忍足,眼眶泛紅。
忍足說:“連一個人的過去都不了解,就妄言喜歡他,就憑這樣的覺悟你也想以吸血鬼的身軀挑戰古老的規則?吸血鬼……和人類是不會有結果的。”
朝霞千羽沉默了很久,忍足也不再多說,直到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她忽然跑到門口推門而出。
“大姐頭!”神崎抱著她的皮靴衝到門口,“穿鞋啊!”
忍足搖搖頭,歎了口氣。
神崎佑也苦惱地坐在沙發上,說:“憑什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歡戶川白?”
忍足亞人閉著眼,靠著牆緩緩吐氣,臉上的皺紋仿佛深了許多。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戶川白……是個可憐的人,可憐到注定孤獨下去。”忍足說,“光明在黑暗的對麵,光明之後是陰影……正義的衣袍總是沾滿罪者的血,要披上它就要做好背負一切黑暗的準備。”
“而戶川白,就是心懷光明擁抱黑暗的人,這樣的人,怎會不孤獨呢?”
……
鬣狗打著哈欠流連於貨架之間,深夜的便利店內沒有其他顧客,他看了眼櫥窗外剛剛停的小雨,百無聊賴地選了些零食和牛奶裝進袋子。
他付了帳,沒有如往常那樣調戲收銀小妹兩句,而是徑直走出店門,沿著滴著積水的簷下往家走去。
街道很黑,他哼著曲子,微微甩著塑料袋,用手拉緊了外套拉鏈。
忽然有機車疾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由遠至近,像一條奔騰而至的火龍,在他耳邊咆哮。
鬣狗轉過身,車燈晃花了他的眼,隨著急促的車聲,積水濺了他滿臉。
“沒長眼睛嗎?”他破口大罵,看清機車上的人時,卻一下子愣住了。
紅發女人穿著有些稚氣的衛衣,穿著家居的棉褲,赤著腳坐在機車上,霸氣與可愛這兩種風格在她身上竟是如此融洽。
“朝霞小姐?”
鬣狗用手胡亂抹了把臉。
“鬣狗,我有事情要拜托你。”朝霞濕漉漉的紅發散落在臉頰兩側,眼神灼灼逼人。
“不重要的話……能不能改天再聊?我明天還要上班,家的女朋友還餓著肚子……”
朝霞光著腳從車上跳下來,絲毫不介意地上的積水,她一拳砸在鬣狗耳邊,白皙的拳頭竟是直接打穿了卷閘門。
鬣狗一臉懵,一動也不敢動,就這樣被女人當街壁咚。
“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朝霞一臉嚴肅,甚至可以說是一臉殺氣地看著鬣狗,聲音卻有些不安。
“請告訴我,有關戶川白的一切吧!”
鬣狗瞠目結舌。
……
他從國中畢業後,以第一名的身份進入了北司高中,但沒有人認識這位傳說中的第一名。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要來這所學校,矗立在山坡上,隱藏在密林間。因為有著皇室背景,在這所學校一半以上的學生都是富家公子和千金,像他這樣的普通身份反而顯得很特別。
他的腦筋很好,總是隨手在試卷上塗寫,就能名列前茅。
他沒有朋友,而是像旁觀者一樣看著這個世界。
看著那些無趣而掙紮的人生。
就像那個夏天,陽光仿佛凝固了一樣貼在人的身上,蒸發汗水,蒸發理智,他沒有去看那些躲進教室吹冷氣的同學,而是咬著飲料吸管,像條曬癱的狗一樣趴在走廊陰影處的欄杆上。
他在看著不遠處的那個人。
有一個人,不那顯眼,個子不高,身影落寞地走在操場上。
一個黑發如瀑的女生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後。
“你別跟著我。”男生說。
那個女生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我要回宿舍。”男生說,
女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男生轉身繼續穿越長長的操場,她又邁開腳步跟上,他惱火地回頭,她便停下,不解地看著他。
他走,她跟著,他停下,她也停下。
真有意思。
欄杆上的井上宏村默默的想。
“喂,井上,老師叫你進教室。”
“知道了。”
他不再看那對男女,將手中的飲料盒丟進垃圾桶。
那時候的井上宏村,沒有人將他稱作鬣狗。
……
井上常常能在學校看見這樣的場麵。
“你怎又來了?”那個男生皺眉,看著教室門口探頭探腦的她。
那是比他高兩年級的學姐,可他卻毫不客氣。
她隻是傻笑,一點也不生氣,即便那笑容很傻氣,卻讓人感到很舒服。
男生麵露頭疼之色跑到食堂,她也寸步不離地跟著,為了躲開她,他有時甚至會提前從教室離開,可即便他坐在偌大食堂的最角落,她也能輕易找到他,像一陣輕風一樣落座在他對麵的位置。
井上不明白這個同級生和那名三年級的漂亮學姐究竟是什關係,難道是情侶?看起來不像。
他開始習慣在學校看見這樣的場麵。
那個男生染著黃色的頭發,整天都麵色陰沉,非常孤僻,不願意和別人交朋友,成績平平,唯一的興趣是打籃球,似乎水平十分出眾。
他很冷淡,但是學姐卻仿佛什也感覺不到一樣,哪怕他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她也滿不在乎地靠近他。
她的輕快腳步,她的明媚笑容,她的長發飄飄,她的執著,都成了一道風景。
這道風景隻存在於他身邊。
井上看著那個男生,歎了一句:“真是個不識趣的家夥。”
……
北司高中的校規嚴格,唯獨對染發沒有明文上的規定。
有一個叫做高木熙的一年級生,她很有名氣,男生喜歡她精致的五官和朋克的穿著,女生喜歡她的齊耳短發和冷淡瀟灑,在北司高中,她有一個別稱叫做“暴走族的自由女神”。
明黃色,暗黃色,黃發是那個年代的潮流,高木熙看起來是走在潮流前端的女生,她的發色也是紮眼的黃。
井上覺得染發很蠢,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樣做還很傷頭皮,有大量脫發的可能。
那時候的東京周遭有很多的村鎮,北司高中的山腳下也有一個小鎮,是周末學生們常去的地方。
那天下了暴雨,雨過天晴後,井上順著人流從校門口走出,往山下走去,準備去買新一期的JUMP,還有一些不入流的成人雜誌,順便在鎮子上的家庭餐廳吃晚飯。
沒走多遠,遠方傳來機車的轟鳴聲,一個瀟灑的身影坐在機車上,向著與眾人相反的方向飛馳而來。
同學們認出了那個人,紛紛往路邊上靠,想要躲開她。
她可是暴走族的女神啊。
井上向來不喜歡走尋常路,更不喜歡躲避什,他認為躲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就將雙手插在口袋,背著書包繼續往前走。
他不了解高木熙,於是路邊的積水沾了他滿頭滿臉。
他很生氣,更令他生氣的是,機車根本沒有停,繼續往北司高中的校門口飛馳而去。
他轉過身來,嘴的髒話還沒有出口,就聽見了輪胎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
一個人攔在機車前,他的站姿並不是很有氣勢,而且身上有水漬,看來也遭了摩托車的殃,但他逼停了高速行駛中的機車,便顯得很有氣勢。
他的膽子很大,如果高木熙的車技和反應力差了那一分,他便會受重傷。
他是那個黃頭發的矮個男生。
井上看著他,有些說不出話來,幾乎忘記了自己濕透的褲子和襯衣。
“幹什?”高木熙冷冷看著那個男生。
“道歉。”男生淡淡說。
高木熙皺皺眉,說:“你自己不知道躲開嗎?”
男生指了指身後的人:“你會錯意了,我讓你向她道歉。”
在他身後的人是那個粘人的學姐,此時她看起來十分狼狽,頭發被髒水弄得濕漉漉的,臉和白襯衣上也有黑色的水印,但她依舊滿不在乎地笑著。
男生身上的水漬很少,看起來是她幫他擋住了絕大部分的汙水,就像一個美麗動人的擋箭牌。
高木熙看見學姐,眼神微微閃爍,又恢複了平靜。
“我為什要道歉?”她說。
男生盯著她,沒有說話,態度很冷很硬。
“如果我不道歉呢?”她又說。
男生依舊選擇不退讓。
她猛地轉動把手,機車的發動機轟隆隆地響了起來,有些駭人。
他依舊站在車前,靜靜看著高木熙,眼睛都沒眨一下。
哪怕機車的車頭確確實實往前了一公分,幾乎碰到他的身體。
高木熙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做出了讓步。
“我家在山腳的鎮子上,我爸是洗衣店老板。”她說,“我帶你們去,免費。”
男生猶豫了一下,似乎也懶得再僵持下去。
“好,但你等會兒還是要給她道歉。”
真是固執。
高木熙似乎覺得他很有意思,問:“你叫什名字?”
男生淡淡說:“戶川白。”
站在他們身後的井上宏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忽然那個叫戶川白的男生看向他,說:“你身上也濕了,要一起來嗎?”
……
雨後的夏天又恢複了本來的顏色,陽光有些酷烈,微微扭曲地照射在午後的小鎮上。
洗衣店門口的繩子上掛著一排白襯衣和黑色校褲,還有女生的校服短裙。
學姐和高木熙的身材很接近,她穿著高木的破洞牛仔褲和T恤,雖然很不搭,但也掩蓋不了動人的青春氣息。
戶川白和井上宏村則隻能穿著中年男人大一碼的背心和褲衩,他們四人坐在洗衣店門口,高木拿來了房間的漫畫,丟給他們。
戶川白沒什興趣,學姐饒有興趣地拿起一本翻閱起來,感到最詫異的人是井上,他抱起一摞雜誌,說:“你居然有這多期的少年JUMP啊。”
高木熙的家就在洗衣店後麵,她從冰箱拿出四瓶凍的直冒白煙的可樂,說:“是以前的男朋友留下的東西,我隻是偶爾看看。”
“浪客劍心,真是有夠老的漫畫啊。”井上宏村嘖嘖說。
高木熙笑了笑,倚在欄杆上喝可樂,就連笑也這酷,真是讓男生沒法過。
戶川白看著她如同男生一樣的短發,看著她額前參差不齊的淩亂短劉海,還有耳釘,不由感到好笑,說:“你為什打扮成這樣?”
“不關你的事。”高木熙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
“咦,這有一張不及格的數學試卷。”井上從漫畫抽出一張慘不忍睹的白色試卷。
高木熙猛地彎腰奪走了卷子。
她的神情依舊冷淡,隻是臉頰有些發紅。
戶川白和井上忍不住相視笑了起來,專心致誌看著漫畫的學姐聽見笑聲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們,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
從那天以後他們成了朋友。
井上宏村習慣了看見那個走路帶起一陣風的短發女生高木熙,也習慣了看見跟屁蟲學姐,而戶川白是少數跟他聊的來的人之一。
那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
體育祭時,戶川白所在的球隊擊敗了對手,這隻是一場班級賽,分差卻有些懸殊,記分板上的紙麵數字停留在74:30,班上的同學們有些雀躍地圍在籃球場歡呼,他卻獨自一人披著毛巾,走到場外的回廊上。
他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標注著“媽媽”的那個號碼,沉默了很久,輸入了“我贏了”三個字,然後點擊發送。
忽然有人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到走廊拐角處。
他的毛巾掉在地上,而一隻腳踩在毛巾上。
“你打球很厲害啊,戶川君。”
三個男生圍攏上來,將他逼到牆角。
“有什事嗎。”戶川白淡淡說,他還穿著球衣,於是顯露出他有些瘦弱的胳膊和小腿。
“這瘦小的個子,你還想打籃球?你也隻能在班級賽上出風頭吧。”一個男生嗤笑說。
“這不關你的事。”戶川白說。
“你很擅長頂嘴啊。”一個男生推了他一把。
於是戶川白也推了回去。
(此處刪減,戶川白被欺負,學姐出現救場)
她有些無辜,被戶川白罵的有些不知所措,於是支支吾吾的說:“我隻是想保護你。”
“我不需要。”戶川白轉身離開,他擦去嘴角的血跡,一瘸一拐地往樓上走,抬頭時卻一怔。
井上還保持著雙手插在口袋的站姿,臉上的表情卻像見了鬼一樣。
“你都看見了?”戶川白皺眉問。
“你們到底是怎回事?”井上宏村盯著戶川白,又盯著學姐,“她是空手道黑帶?”
……
夜深了,室內籃球場還亮著一盞燈,有籃球落地的聲音間歇響起。
空曠的場館內隻有三個人。
井上宏村表情怪異地站在籃架下,像看珍惜物種一樣看著戶川白。
戶川白抱著籃球,無奈地說:“你要這樣看著我到什時候?”
學姐坐在場邊看戶川白練球,也許是時間太久,她竟托著下巴打起了瞌睡。
井上宏村沉默了一會兒,說:“神社真的是你爸開的?”
戶川白說:“神社不是我家的東西,我父親是神社大宮司。”
井上宏村說:“那他是狩人?殺吸血鬼的人?”
“大概吧,我不知道。”
“你見過吸血鬼嗎?”
“沒有。”
“你爸用刀還是用槍?”
戶川白有些頭疼,他雙腳起跳朝著籃筐投籃,說:“你不要問了,我跟他關係不好。”
井上皺眉歎氣,說:“就算你這說,我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因為你這家夥的家世太赫了吧?”
戶川白默默運球,似乎不太高興,他不斷練習著胯下換手,背後運球,然後向一陣風掠向籃下,將球送進框內。
“將來你可是日本的守護者啊,暗鴉神社下一任大宮司戶川白,這很了不起。”井上嘖嘖說,似乎與有榮焉。
戶川白的汗水從身上滴落在地板上,他抄起籃球,說:“我不想做大宮司。”
井上一怔,他似乎不理解,問:“你說什?”
戶川白說:“我對成為大宮司什的完全不感興趣,也不想和吸血鬼廝殺,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那她算什?”井上指著歪著頭流口水的學姐,說,“她是你父親安插在你身邊的人吧?普通人會有貼身保鏢嗎?而且這個保鏢還美貌動人,能擋汙水能擋拳頭,還能徒手化刀差點刺破別人的頸動脈……”
“我也不想這樣!”戶川白惱火地將籃球砸向籃筐。
場邊的學姐睡得很香甜,似乎夢見了久違的美食,滿足地舔了舔嘴角。
井上不理解地看著戶川白,他想了想,說:“如果你不想做大宮司,那你想做什?”
戶川白站在三分線外,抬頭看了一眼籃筐。
“我擅長投籃,擅長交叉步運球。”他緩緩說,“我媽媽是籃球運動員,我想打球。”
井上默然無語。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