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過一個紅綠燈就是誠華中心公園，所以道路兩旁人行道上的老人也多了起來。這讓散步的翌桐和芷菡兩個年輕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今天還是聽你安排嗎？”欣雅微笑。“這可是誠華啊，我從小在這長大的。”翌桐看看前方。“你看，我小時候，那邊還有一幢舊樓，是一個商廈。”芷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現在是一座看起來很新的酒樓。“所以誠華市這些年的變化很大嗎？”“還是挺大的，之前搞城市改造，很多舊樓都拆掉了，建成了商業區。”聊著，兩人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在綠燈馬上變紅的時候剛好過去，右手邊的紅色大理石上，刻著金燦燦的字--“中心實驗小學”。“這是誠華教學質量最高的小學，學生的家長也多半都是成功人士，才會來這。”“哦……看起來就很棒。”芷菡盯著看起來就很氣派的大門，兩側各開一扇，但不是簡單的鐵門，古色古香。“那我們要進去嗎？”芷菡想起了之前去五中的時候，向前邁了一步。“哈哈，這可不能隨便進去，都得要證。”翌桐用手在空氣中比劃，芷菡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手很好看，像漫畫人物的。“走了有一會兒了，我們去那邊坐坐吧。”翌桐的話讓芷菡回過神來。

    走到人行道另一邊，旁邊的烤雞腿小攤在空空的路上格外明顯。旁邊是一片綠植，中間是空的，擺著一張長椅，目測長度夠坐三個成年人。翌桐先讓芷菡坐在右邊，自己坐在左手邊，這正對著實驗小學的操場，雖然樹葉樹枝會擋住一部分視線，但總體來說沒多大影響。“這還真的挺適合聊天的，既不喧鬧，也不完全安靜，不壓抑。”芷菡整整流海。“是啊，我沒事總來這坐坐，適合想事情。”翌桐看著對麵，操場上有學生列隊整齊地跑步。“現在看來，你說的真沒錯，這樣的小學，學生跑步都這齊。”芷菡感歎。“我當時上小學，孩子們不給你跑出學校，就算是聽話的了，哈哈。”芷菡捂嘴笑。“誒，說到這個，我想起一件事。”翌桐來了興趣。“我一年級的時候，還逃過學呢。”“逃學？”芷菡歪著頭。“對，我在誠華市第二小學上的，現在已經拆掉了，不過在當時，在誠華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小學。”翌桐的語氣帶著驕傲，又似乎有點遺憾。“剛從幼兒園升到一年級的第一天，我覺得每一節課都是煎熬，太不自由了。”“那肯定的，坐在那45分鍾一節課，受不了。”芷菡表示強烈同意。“好不容易熬完三節課，我偶然看到了課表，還得再上一節，真的不想待在這了。”“然後呢？”芷菡的興趣也被提了起來。“當時周一，上午最後一節課剛好是微機課，老師要帶我們去電腦教室。我心就盤算著，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我故意走的很慢，留在隊尾，趁著沒人注意，一個人離開隊伍，跑到了大門那，這時候他們已經上樓了，也發現不了我了。”過去這多年了，翌桐覺得像發生在昨天。“你小時候還蠻機靈的。”芷菡豎起大拇指。“哈哈，辦法總比困難多嘛。”翌桐頓了頓，“我貓著腰從保安室的窗戶往看，保安在睡覺，我便去開大門，發現鎖著，旁邊兩扇小門也沒有開。”“啊，那怎辦？後來保安不會醒了吧？”芷菡覺得代入感很強，自己都跟著緊張了。“我當時也怕啊，整個學校空蕩蕩的，大家都在上課，保安一旦發現我，就前功盡棄了。當時，我看到右邊小門那有幾塊磚。”幾隻不知名的鳥飛過兩人的頭頂，還有一隻不怕人，停在翌桐的肩膀上，沉浸的兩人都沒注意。“我把磚摞起來，踩上去剛好爬上那堵矮牆，從上麵跳下去就能出去。”“那你跳了嗎？”芷菡不禁問道。“我當時可才一年級，那堵牆有我兩個高，當時我也不敢，可已經到這一步了，我一閉眼就跳下去了。其實沒什事，褲腳蹭了點土。我也沒顧上拍，趕緊往家跑。”“哇。”芷菡有一種看完一部大片的感受。“哈哈，這事這多年了，記得還很清楚。”“小時候確實有意思啊。”芷菡抬頭看天，頭頂，兩棵樹的樹枝交叉在一起，這兩棵樹並不屬於同一品種，樹枝的顏色不一樣，葉片也是，看起來還挺美。“你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倆樹枝長在一起的，挺奇妙的。”芷菡拍拍翌桐。翌桐也抬起頭，烤雞腿散出的煙給樹枝和兩人又增添了種朦朧感。“那，我們也在一起吧。”翌桐低頭看向芷菡。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你們的配合，再見。”“怎樣了？”欣雅剛放下手機，剛剛明明還在沙發上坐著擦拭工具的誌顏湊過來問。“王女士特意來感謝我們的，和小李談過一次後，他們母子的關係緩和多了。”“太好了，那養老院那邊呢？”“回複說會重視孤寡老人的問題，給予他們最大的幫助。”“那行，我們過段時間去回訪。”“呼……”欣雅長舒一口氣，走到沙發旁坐下。“下一趟是哪呢？”誌顏壞笑。“哦對，翌桐哥給我發消息，我沒看呢。”欣雅打開手機，“七一鎮那邊，幾家商鋪。”“七一鎮……那生活氣息很濃啊。”誌顏舔舔嘴唇。

    天空下著小雨，雨輕飄飄的，但落在地上和窗上發出的聲音劈劈啪啪的，帶著節奏感。欣雅看著位置來到一個小巷子，世界上任何角落都有這樣的地方。這離商業區有段距離，正前方是一家銀行，但不是國行，是私人開辦的，緊鄰著是一家飯店，規模不大。欣雅順著路走進去。右手邊是一家超市，旁邊是小區，看樣子大約是三四年前建的。再向前一小段路，地麵變得坑窪，又由於下雨，很不好走，好在，前麵就是第一個目的地。發著黃色光的路燈一閃一閃，雨滴在燈下更加明顯，路對麵的舊牌子有明顯的鏽斑，上麵寫著“七一鎮新集巷16號”。

    欣雅看過兩頭沒有來車後，快步走到門口。幾間平房，房子外部用磚砌出來一部分，上麵安著村鎮常見的木製窗框，鑲嵌著小塊的玻璃，上麵留著雨滴，水泥窗台也被雨打濕。欣雅往麵看去，一對老夫婦坐在小沙發上，對麵大約三米的牆上掛著一部老式電視，周圍的牆上則打著木台子，上麵包括牆麵掛著一些零食，玩具以及簡單的生活用品。欣雅一時不知道怎進去，她想來想去，用手輕敲了兩下窗戶。兩位老人同時向這看去，老婆婆起身，拉開窗閂，把窗戶向外推開，一邊推一邊說：“小心點姑娘，別碰到你了。”欣雅趕忙躲閃。“需要什東西嗎？”老婆婆戴著紅框老花鏡，笑起來眼眯成了一條縫，看著很和藹。“您好，我想做一個社會調查。”欣雅鼓起勇氣開口。在來七一鎮之前，芷菡對她說過，這次和前兩次不一樣，前兩次養老院和王女士是和報社有聯係的，而這次是自己來拜訪別人，很可能會遭到拒絕。“社會調查……”老婆婆有些疑惑，她轉身去問老伴兒。欣雅耐心在外邊等著，幾句簡單的對話後，老婆婆又慢慢的走到窗邊：“進來吧姑娘，小心滑。”隨後出來給欣雅開了大門。

    進到院，沒有欣雅想象中的大，她本以為後麵兩間房也是，但進來才知道，那隔著牆。老婆婆帶欣雅進了屋。“坐吧姑娘。”老爺爺給欣雅搬了一把塑料凳，欣雅坐下來，老婆婆又端了一杯茶水過來。欣雅道謝後，偶然瞥到，兩位老人臉上的皺紋都很深，布滿老年斑，年紀應該很大了。“您好，我是報社的成員，想對您二老做個社會調查。”欣雅從上衣兜拿出了報社證。“哈哈，好啊小姑娘，除了老鄰居，平時也沒什人和我們聊聊天。”“吃點東西吧。”老婆婆拿了幾包蝦條和幾個果凍。“啊，謝謝您。”雖然二老很熱情，但欣雅沒有覺得尷尬，反而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您二老是什時候到誠華的？”欣雅一手拿筆，一手拿本。“啊，有，有三十年了吧，老頭子？”老婆婆慢慢說。“我七十五，你七十四，有了有了，哈哈。”老爺爺笑著，眼角的皺紋向旁邊散開。“這久啊……”欣雅感歎。“是啊，一晃這多年了。”“那，您二老是怎認識的？”欣雅剛問出口，覺得似乎有些不禮貌，但既然和前兩次調查不一樣，欣雅不想問一些套話，想的更多的是和兩位老人閑聊。“嗯……”二老對視一眼，“那就有意思了。”老爺爺開口說。“小時候我們住在一個大院……”欣雅覺得一幅畫卷在眼前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