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得知論劍名單的各方修士,也心情各異。
有的鬆了口氣,有的幸災樂禍,有的黯然喟歎,感歎太虛門流年不利,時運不濟,唯一的機會,也都沒法把握。
太虛門,掌門室。
“怎偏偏是沈麟書……”
三山的掌門,聚在一起,臉色都不太好看。
最後這兩局,但凡運氣好一點,避開那為數不多的幾個強敵,贏麵還是很大的。
但不成想,怕什來什。
遇到的,偏偏就是最紮手的。
“列祖列宗不保佑啊……”
衝虛掌門輕聲歎道。
太阿掌門沉吟,“你們說,有可能贏?”
衝虛掌門瞥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個掌門,不知道那個沈麟書的底細?”
太阿掌門目光一怔,沉默不語。
衝虛掌門低聲道:“乾學四天驕,按理來說,本就跟普通弟子,不是一個層次的。”
“上上品靈根,上上品功法,極致的靈力周天。”
“修道天賦,傳承和資源,實在差距太大了。”
“這些本就已經是出類拔萃了。”
“但此屆的四天驕,較之以往,其實是更離譜的……”
衝虛掌門眉頭緊皺,緩緩道:“他們身上……可都是流著,隱秘的血脈的……”
血脈二字一出,氣氛便有些沉悶。
衝虛掌門微頓,歎了口氣,接著道:
“端木家的彩鳳脈,敖家的半步業龍脈,蕭家的無塵劍脈,沈家的麒麟脈……”
“以往四天驕中,不,哪怕是整個乾學州界,能有一個天驕子弟覺醒天賦血脈,就算不得了了。”
“可這屆,足足有四個……放在以前,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這也是,四大宗為何底氣這足的原因。”
“血脈這種東西,道廷不願示眾,世家也諱莫如深,但這又是確實存在的。”
“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高人一等。”
“他們生下來,就受天道眷顧,體內流著不同凡俗的血脈,隨著修行加深,不斷覺醒……”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人,都未必能算作是‘人’。”
“這些身負血脈之人,若修法術,則萬法破霄;若修體術,則血肉不壞;若修劍法,則劍心通仙……”
“這些血脈驕子,一身血肉和靈力,與尋常修士相比,也當真判若雲泥,隔著一條天塹。”
“更重要的是……”
“他們身上,無一不被本族洞虛老祖,種下了本命長生符。”
“本命長生符啊,那能是一般東西?”
“即便是一些大世家,大宗門的嫡係,也是幾百年,才有一個這一個‘長生符’的名額。”
“護其本命,佑其長生,以示對他們這些天縱之才的珍重。”
“常人觀論劍,熙熙攘攘,說到底隻是看個熱鬧,內在的門道,能看明白的,根本沒幾個。”
“他們不明白,我們這些做掌門的,豈能不知?”
“想贏這種頂級天驕,談何容易?”
三位掌門,皆默然不語。
身份越高,知道的隱秘越多,越是知道“血脈”這兩個字的沉重。
但話雖如此,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甘。
尤其是太阿掌門,他道:
“這是攻守戰,太虛門守城,墨畫那孩子,陣法用得極好,說不定……”
衝虛掌門搖頭,“隻能說有一絲可能,但也別抱太大希望。”
“說句實在話,你我築基的時候,跟沈麟書這等天驕交手,都未必能贏。”
“確實,太為難這些孩子了……”太虛掌門歎道,“讓這些孩子,盡力而為吧。”
太阿掌門也點了點頭,“能贏固然好,輸了……也認命吧……”
“老祖不保佑,不是弟子們不努力……”
…
太虛門,弟子居。
墨畫看著論劍名單,沉思過後,同樣輕輕歎了口氣:
“太背了……”
地字論劍,乾學四天驕,天劍宗蕭無塵,龍鼎宗敖戰,萬霄宗端木清,他都打過了,一局沒贏。
現在又來了個乾道宗的沈麟書。
這下乾學四天驕,他真的全都碰了個遍。
運氣真不是一般地差。
論劍本就不容易,而他這個難度,又堪稱是“地獄”級的。
天字論劍,有這個待遇不足為奇。
但地字論劍,給他“分配”這些對手,就著實離譜了。
“那個論道天儀,不會是被人動了手腳,單獨針對我來的吧?”
墨畫皺眉嘀咕道。
當然,事到如今,考慮這些也沒意義了。
關鍵是,明日的論劍。
怎打?
真的能贏沈麟書?
墨畫皺眉,陷入沉思。
沈麟書,他隻碰過一次麵,單純從直覺上判斷,就能知道他一身資質和修為,超凡脫俗。
與沈麟書一戰,必然極其艱難。
但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即便贏了沈麟書,然後呢?
贏了沈麟書,之後再贏一場,然後運氣好,四大宗中,有任意一個宗門連敗兩場。
太虛門因此,能勉強進入論劍前四。
再然後呢?
天字論劍,該怎辦?
從目前的晉級率來看,太虛門內,能晉級天字局的弟子,少之又少。
天字局,將完全淪為四大宗的主場。
太虛門必將步履維艱。
每走一步,都麵臨四宗天驕的圍剿。
甚至哪怕,墨畫在天字局一局不輸,也無濟於事。
天字論劍,勝局的權重太高。
太虛門底蘊差了太多,頂尖的弟子,根本無法與四大宗相爭,最終的名次,不可能高到哪去。
看似太虛門,是在一點點向“四大宗”的位置靠近……
但太虛門距離“四大宗”的位置越近,距離墨畫他自己“論劍第一”的目標,反倒越來越遠了。
甚至已經遠得,讓他生出一些“絕望”了。
墨畫眉頭緊皺。
他想要的,是論劍第一。
那他的對手,就必然是整個乾學州界,所有最頂尖的天之驕子。
因果直覺告訴他,這麵,肯定還是有一線機會的……
但現在看來,地字局進前四的希望,已然相當渺茫了。
而天字局,甚至根本就是“絕路”……
局勢這樣發展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勝算。
墨畫趴在書桌上,不免心浮氣躁,甚至心生無奈。
明明他的實力,已經不弱了,也學了一身不俗的本事,但還是有一絲“無可奈何”之感。
天機晦澀,因果渺茫,前途難測。
墨畫心頭掠過一絲茫然,而後取出銅錢,放在掌心摩挲,心中喃喃道:
“師父,我究竟怎……才能救你……”
可銅錢平靜,沒有一絲因果浮動。
……
次日正午,與乾道宗的論劍開始。
論道山外場,依舊人山人海。
觀戰修士的數量,比起之前太虛門與大羅門的論劍,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前太虛門與大羅門的論劍,決定著太虛門,是否能坐穩“八大門之首”的位置。
而今日這場論劍,關係著太虛門,有沒有晉升為四大宗的,那一線可能。
兩場論劍,意義同樣十分重大。
有關勝負的爭論,也是喋喋不休。
大多數人,都認為太虛門必輸。
少數修士,認為太虛門,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最核心的原因,是因為對太虛門來說,這是一場“守城戰”。
別人的守城戰,是劣勢的。
但太虛門的守城戰,是有優勢的。
“墨畫這小子,雖然招人厭,但在守城戰中,憑借他那一身會當淩絕頂的陣法造詣,作用並不比四大宗的頂級天驕差。”
“這點不得不承認。”
“再加上,他還有一手‘禦劍’……”
“得了吧,他那哪叫‘禦劍’?”
“劍訣沒有,劍氣不修,隻有禦的東西,是一柄劍,就這還要自爆掉……”
“這跟‘劍’有什關係?”
“這也配叫‘禦劍’?別丟人了。”
“就算不叫‘禦劍’,但至少威力不俗吧,大羅門的那個誰,不是被一劍殺了?”
“這倒是,那個誰,的確是被一劍殺了……”
“是一劍殺了……”
隻因一場論劍,大羅門的葉之遠,就從赫赫有名的乾學禦劍天驕,變成了“那個誰”了。
眾人未必記得他的名字,但卻清楚記得他的“事跡”。
就是被“一劍殺了”。
“因此,這場論劍,太虛門還是有的打的。”
“即便最後輸了,至少也會有一場好戲看。”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而就在這種期待中,論劍開始了。
攻守戰。
乾道宗攻,太虛門守。
城牆的護城陣法,已經被論道山的長老,全換成了三品金石陣法,為了防止墨畫,再把城牆給炸了。
也幸虧論道山長老,有先見之明。
否則墨畫,還真想過將城牆再炸上天,連同沈麟書,一同送葬掉。
唯一需要注意的,隻是將生門的位置,留給城主像。
城主像不毀,城牆全炸掉,所有人全炸
死,一起同歸於盡,最終那也是太虛門贏。
可惜了,論道山長老提前封堵了這種“歪路子”的可能。
墨畫沒辦法,隻能正麵來守了。
但很顯然,所有人,包括墨畫他自己,一定程度上,都低估了沈麟書這個身負麒麟血脈的天之驕子的強大。
築基巔峰的沈麟書,靈力充盈如海,一身繡金玄白道袍,頭發漆黑,麵色如玉,目蘊紫光,一劍浩蕩,紫氣東來,綽約若天人。
乾道宗的,紫氣金鱗劍訣。
這是一門,失傳了許久的頂尖上乘劍訣。
之所以失傳,是因為修這門劍訣,需要古老的麒麟血脈。
而沈家,乃至整個乾道宗,已經幾百年,沒出現過身負麒麟之血的天驕了。
因此這門劍訣,也塵封了數百年。
直到沈家這輩,出了一個沈麟書。
而方天畫影上,所有觀戰的修士,也都第一次見到,認真出手的沈麟書,以及他那一身,因其血脈特殊,而迥異於常人的紫氣金鱗劍法。
紫氣東來,血脈化劍。
祥瑞如雲,麒麟附體。
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劍,紫金劍氣澎湃洶湧,卻如長虹貫日,所向披靡。
歐陽軒根本不是對手。
令狐笑的衝虛劍氣,也抵擋不住。
程默和司徒劍,更不敢攖其鋒芒。
外城城門被破,太虛門節節敗退,退至內城。
內城高聳,城門之上,五色靈力流轉,陣紋閃爍著幽深的高階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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