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鋒站在原地不動,隻暗中以金丹中期的氣勢,護住丹朱。
丹朱則神情冷峻。
畢桀目光閃爍道:“怎?你丹雀部,真想與我畢方部一戰?”
丹朱平靜道:“我說過了,我們丹雀部,隻想救人。”
畢桀轉身,看了眼身後的石殿,“你的意思是,你丹雀部的族人,也在這石殿中?”
丹朱道:“此處術骨秘部,別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什都沒有。唯一沒搜過的地方,隻有這處石殿。”
畢桀恍然大悟,冷笑著道:
“我明白了,你丹雀部是在故意找茬。救人隻是幌子,你們的目的,也是想進入這石殿?否則,區區一個小部落中的,一兩百下等族人的性命,也值得你們大張旗鼓來救?”
丹朱隻覺與這畢桀說不通。
一旁的巴山長老,便冷哼道:“我們丹雀部,可不是你們狼心狗肺的畢方部,對族人也見死不救。”畢桀用凶刃指著巴山,目光猙獰,輕蔑道:
“哪來的走狗?我與你主子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巴山長老冷冷一笑,“你這等貨色,也配與我少主相提並論?若非你虛長了三四十年,僥幸入了金丹中期,連給我們少主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插著黑毛裝鳥毛的東西,胸口紋了個鳥,真當自己是個鳥人了?我看你怕是你的雜種爹生下來的雜毛吧…”
這話很惡毒,罵得周遭都安靜了。
畢桀眥牙咧嘴,怒火上湧,兩眼發黑,隻覺腦袋嗡嗡作響。
巴山長老罵完,手也暗暗有些發抖,他偷偷轉過頭,看了眼墨畫。
這些話,真不是他要罵的。
再者說,這種拐彎抹角又“陰險歹毒”的罵人話,他這腦子也想不出來。
這些話,全都是巫祝大人教給他,讓他罵出來的。
他隻是巫祝大人的“嘴替”。
沒巫祝大人“指使”,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根本不敢,以如此歹毒的話,罵另一個大部落的少主。因此罵完之後,巴山長老的心,是很忐忑的。
墨畫則對巴山點了點頭,示意他罵得很好,不必擔心。
巴山長老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這些話,原本是墨畫自己想罵的。
隻可惜,他現在是“巫祝”,要顧及身份,還有神主的體麵,不能再隨隨便便,口出汙言穢語,以免影響了他在丹雀部,尤其是丹朱心中,“莊嚴博愛”的形象。
不然他高低親自出口,將畢桀罵得生活不能自理。
俞長老的罵人傳承,可不是白學的。
而即便墨畫沒親自出口,畢桀也被氣得不輕。
他的臉上,沒了一絲笑容,連冷笑和譏笑都氣沒了。
他是畢方部的天才,雖沒丹朱名氣那大,但卻有實打實的戰績,還從來沒人,敢這罵他。畢桀當即催動手中的凶刃一一畢方部傳承的至寶“畢方黑煞大刀”,想憑借境界優勢,和法寶之威,快刀斬亂麻,衝入朱雀部,先斬了那個巴山,再趁機砍死丹朱。
而且此時,丹雀部的陣型前麵,恰好有一個“口子”。
這個“口子”,剛好是丹朱的位置。
畢桀憑借經驗,就可以判斷出。
以自己的修為和勇猛,剛好可以從丹雀蠻兵的隊列中,撕開這道口子衝進去。
赤鋒的位置也很大意,並不能將丹朱護得太死。
自己出刀,隻要比赤鋒更快一點,畢方黑煞大刀,就能砍中丹朱。
修為壓製下,丹朱的朱雀翎衣,絕對擋不住自己的畢方黑煞刀。
再或者,自己佯攻他的護衛長老,吸引火力,再聲東擊西,轉殺丹朱,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畢桀精明勇猛,向來不缺發現機會的眼睛,和抓住機會的能力。
因此,丹雀部的陣營,隻露出了這一點破綻,便被他牢牢抓住了。
畢桀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便想動手。
可在此時,身旁一位畢方部長老,卻拉了拉他的衣袖。
畢桀慍怒,剛想發怒,轉過頭卻看到了一雙,平靜的灰色的眼眸。
“少主,冷靜。”
畢桀當即冷靜了下來。
心中的憤怒退卻,畢桀的理智也稍稍恢複。
他再看向丹雀部的蠻兵陣營,看向丹朱的位置時,心頭就漸漸湧起了寒意。
這是陷阱。
丹朱的身邊,雖然防備稀鬆,有很多破綻,但這個“破綻”是故意留出來的。
一旦以為這是“破綻”,衝殺進去,反而會陷入丹雀部的圍殺,凶多吉少。
“先辱罵激怒我,再留下破綻,引我出手,一旦我激進地抓住了這個“機會’,反而會中了他們的奸計……連我的心性,都算到了……”
畢桀後背發寒,目光陰沉地看著丹朱,心中暗恨道:
“這個丹朱,看著一臉單純,想不到竟如此陰險毒辣,城府深沉,差點被他騙……”
混在人群中的墨畫,見畢桀反應過來了,心中有些可惜。
這個畢桀的確是個人物,早殺早省事。
以丹朱為“誘餌”,以俞長老的罵術將他激怒,利用畢桀善於抓機會的能力,給他一個機會,引他來衝陣。
結果畢桀失去理智前,竟然清醒了過來。
被罵成這樣,還能保持理智,果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而有了這次“無形”的交鋒,畢桀也意識到,丹朱此子“陰險狡詐”,絕不是表麵上那簡單,心中有了忌憚,便不太敢貿然出手了。
而殺丹朱,是他自己的目的。
但此番征討術骨秘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在身。
畢桀看著丹朱,沉聲道:“這處石殿,是術骨部的庫藏,麵藏著不少寶物。”
“你要救人可以,我不管。但麵的寶物,都是我畢方部的,你們丹雀部,不可擅動分毫。”丹朱點頭道:“好。”
丹朱心地好,隻關心族人。
墨畫卻不一樣,他心地也好,但也有一點點小小的貪婪,不僅關心丹雀部族人,也關心畢桀口中說的“寶物”。
但現在局勢如此,他也不好隨便開口,讓丹朱去搶術骨部的庫藏。
畢桀見丹朱識相,也沒再多說什,而是轉過身,命令幾個,身穿青色羽翼長袍,衣著特殊的畢方部族人,開始擺壇畫陣,去開術骨秘部的石殿大門。
墨畫看到這一幕,心中微有些詫異。
“這也是……蠻荒的陣法?”
“這些人,是巫修?”
巫修這個詞,是墨畫從丹雀部聽來的。
大荒這,一般稱呼煉體的“體修”為“蠻修”,也有按蠻族的傳統,稱勇士,蠻兵等。
使用法術的“靈修”,在大荒叫“巫修”。
但這個巫修的概念,又不隻是靈修這簡單。
首先,巫修也用法術,但大荒的巫修,所用的“法術”,一般叫“巫法”或“巫術”。
這些巫術中,也包含了一些天地五行的力量法則,但卻摻雜了很多,諸如妖獸氣血,人魂鬼魄之類的邪異法門,還涉及一些毒術,蠱術,邪術的範疇,因此顯得亦正亦邪。
墨畫退居幕後,不願再隨意動手施展法術,一部分原因也正在此。
在小部落修士眼中,他的火球術摻著煞氣,紅中帶黑,的確跟一些“巫法”很像。
但在三品大部落這,明眼人多,還是很容易被人看出區別。
道廷跟大荒的修道體係,雖然經過“整合”,趨於統一,但細節上還是有不少差異。
而除了“巫法”和“巫術”外,掌握了一定程度陣法,符法,和丹藥的蠻族修士,也可叫“巫修”。在大荒的概念中,“陣法”,“符法”和“丹法”,都可稱之為“巫法”,因此鑽研這類修道技藝的,都是“巫修”。
但鑽研煉器,尤其是蠻甲鑄造的人,卻不可被稱為“巫修”。
而這類煉器之法,大多都掌握在各部落長老,尤其是大長老手。
所以大荒很多煉器師,大多數都是部落長老。
而“巫祝”又更不一樣了。
盡管巫祝跟巫修,隻有一字之差,但在大荒,地位卻有著天壤之別。
具體怎不一樣,墨畫也很難說,畢竟他這個巫祝其實是“假”的。
他沒接受過係統的“巫祝”的傳承,一些零碎的手段,都是他自己琢磨著學來的,或許有巫祝的實力,但卻沒巫祝的真正名分。
因此,每次展露“巫祝”的手段,都要慎重。
大荒的整個傳承體係,又比較複雜錯亂,墨畫也還在熟悉摸索的階段。
而眼下,畢方部的這幾個“巫修”,是墨畫在大荒,很少見到的“陣巫”。
他們也的確在布著一類陣法。
墨畫目光微深,心中以天機衍算,推衍其軌跡流動,發現這畢方部巫修所畫的,的確是四象妖紋的一種。
但這些四象紋,初看之下,即便是墨畫,都有些晦澀。
這便意味著,畢方部內也有著自成一脈的,特殊的四象陣法傳承。
同時,他們用這些陣法,破術骨部的大門,就意味著,他們是有備而來,甚至很早就開始,打術骨部的主意了…
墨畫若有所思。
而也沒過多久,青黑色的獸紋一閃。
術骨部石殿大門上的封印,便被解開了。
兩個畢方部長老上前,一左一右,推開了大門。
大門之內,陰風陣陣,伴有恐懼的人聲。
而墨畫則臉色微變,自大門之內,嗅到了一股明顯冰冷異常的氣味。
“邪神·……”
“果真……是墮落了。”
墨畫眼眸微亮,神魂饑渴,心中蠢蠢欲動。
這股邪神的氣息,墨畫十分熟悉,而且十分敏感。
但其他人不同,隻有少數神識靈敏的人,心頭湧起一絲寒意,有一丁點警覺,大多數人對此一無所知。畢桀不知在想什,目光貪婪,當即高聲命令道:
“進殿!”
畢桀帶著幾個畢方部的長老,正欲往石殿走。
丹朱剛想開口說:“站住!”
墨畫連忙拉了拉丹朱的袖子,示意他別說話。
丹朱閉嘴了。
可畢桀疑心重,轉過頭見丹朱按兵不動,心中又有些奇怪。
丹雀部要跟自己,爭著進入石殿。
可如今石殿開了,這群丹雀部族人,為何一點動靜沒有?
畢桀越想,心中越覺得有貓膩。
他忽然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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