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危赴命,舍身忘死,拔除邪墮,心向神明。
這不是巫祝,還能是什?
在這一刻,丹雀部的金丹長老,金丹蠻將,乃至在場的百人精銳蠻兵,心中都生出了一個念頭:這位巫先生,或許真是巫祝,否則絕不可能有,如此大無畏的勇氣,和舍身忘死的虔誠!
丹朱倒沒那在乎“巫祝”的名頭,而是真心掛念墨畫的安危。
麵前的石殿,是金丹修士都有去無回,淒慘而死,血肉難存的“凶地”。
丹朱低聲勸道:“巫先生,不必以身犯險……”
墨畫卻搖了搖頭,“我意已決。”
丹朱還欲再勸。
墨畫卻一臉慈悲道:“丹雀部的族人,就困在石殿之內,神主慈悲,命我救下他們。這是神主的旨意,也是我的使命。”
丹朱感動不已。
其他丹雀部長老和蠻兵,也都為墨畫的悲憫和氣概深深折服。
“可您的修為……隻有築基……”丹朱還是不放心。
墨畫聞言,緩緩道:
“我說過了,我是神主的巫祝,一身偉力,皆得自神主的恩賜。”
“隻要信仰虔誠,便有通天神力,至於修為是築基還是結丹,並無太大差別……”
墨畫神態莊嚴。
丹朱有些恍然地點了點頭。
此情此景,便是經驗豐富,凶狠老道的蠻將赤鋒,一時也覺得墨畫說的,好像是真的。
丹朱鄭重道:“先生,您多加小心。”
墨畫點了點頭,忽而指了指一旁的鐵術骨,“這人,也隨我一起去。”
鐵術骨聞言大驚失色,連忙道:“我廢了,我四肢都斷掉了!我不去!我去不了!”
墨畫淡淡道:“你不去,現在就殺了你。”
鐵術骨深知墨畫的“惡毒”,也知道他絕對能讓人殺了自己。
而斷骨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這都是墨畫的“傑作”,鐵術骨心又恨又怕,隻能道:
“我可以跟你進去,但如你所見,我四肢都斷掉……”
墨畫便道:“簡單接一下,再拄個拐杖。”
隻要有心,沒什困難,是克服不了的。
鐵術骨無話可說。
兩個丹雀部的蠻兵,上前將鐵術骨的骨頭,簡單接上了,敷了點草藥,綁了個繃帶。
鐵術骨拄了個木杖,倒也能勉強行走。
畢竟他是金丹,修為的底子在這。
準備完畢後,墨畫便一步又一步,緩緩走向“凶惡”的石殿。
丹雀部的眾人,根本不知道,墨畫的心此時到底有多興奮。
他們隻覺得,墨畫舍己為人,背影充滿悲壯,明明不高的個子,此時卻顯得異常雄偉高大。便是畢方部的眾人,一時都有些震驚於墨畫的膽魄,而不敢攔他的路。
畢桀看向墨畫的目光,也流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凝重。
就這樣,在眾人的“注目禮”之下,墨畫以“巫祝”的崇高姿態,邁入了術骨部的石殿中,邁入了這金丹殞命的禁地,也邁入了,深不可測的黑暗。
一瘸一拐,不情不願的鐵術骨,跟在墨畫身後,也隨著墨畫一同進入了術骨石殿。
之後黑暗將兩人的身影吞沒。
一切都消失,再沒了半點聲息。
刻著白骨妖獸像的石殿大門內,湧動著濃濃的邪欲,將一切都吞噬。
蠻族的眾人,隻能在外麵眼睜睜地看著。
初入石殿,四周有些陰暗。
墨畫的眸光一亮,穿透了黑暗,將殿內一切景象,都看在了眼中。
石殿很大,但出乎墨畫意料的是,石殿並不深,也沒有長長的甬道,或是深邃的結構。
幾乎第一眼,就能越過走廊,看到大殿。
以及大殿之下,一座巨大的牛角蠻神像。
這便是術骨部,供奉的蠻神。
此時這尊蠻神像,牛首含怒,雙目圓睜,散發著一股暴怒陰森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恍若硫磺的神念氣味。
墨畫仰著頭,直視那蠻神像,神色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鐵術骨,自從進入石殿,便低頭垂首,什也不敢看,甚至身子也直接趴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墨畫輕歎道:“別跪著了。”
鐵術骨這才敢抬頭,畏畏縮縮地四處看了看,直到看到墨畫這個築基,昂首挺胸地站著,而他這個金丹修士,卻害怕地跪在地上,這才覺得有些不妥。
心底那一絲,金丹修士的自尊,讓他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墨畫道:“走吧。”
說完,墨畫沿著麵前的石階,踏進了蠻神像前,回環的石道。
鐵術骨猶豫片刻,便也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沿著石道,走了片刻,墨畫便能看到沿途,殘缺不全,白骨森森的畢方部修士。
通過痕跡,墨畫可以大概判斷出,這些畢方部修士,應該是一進入石殿,便陷入了某種迷亂的臆想和癲狂中,開始互相“殘殺”,乃至啃噬血肉而死。
至於是哪種臆想……
墨畫又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一個,頭顱完整,麵目沒有殘缺的畢方部蠻兵。
“饑餓·……”
墨畫神情微動,“與蠻荒的饑災有關?”
他又往前走了走,發現二十多畢方部蠻兵,無一例外,全都這樣死在了路上,死在了極度的“饑餓”中,滿嘴血肉,一片血腥狼藉。
而他們自己身上的肉,也都被啃得千瘡百孔。
這果然像邪神的做派。
突然身後傳來幹嘔聲。
墨畫轉過頭,發現鐵術骨捂著嘴,一臉惡心欲吐的模樣。
墨畫有些無語,“你不是也吃過?裝什白蓮花?”
甚至這個“習俗”,本就是他術骨部最先傳開的。
鐵術骨不知道怎說。
自己吃的時候,陷入了某種癲狂,隻覺得血肉鮮美,根本沒什感覺,可看別人吃的時候,不知為什,就覺得很惡心,想吐。
墨畫又問鐵術骨:“這個地方,你是不是來過?”
鐵術骨喃喃道:“我……沒………
可墨畫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基本隻需看他的眼睛,還有神識的波動,就可以判斷出自己想知道的事。墨畫點頭,“你來過。”
鐵術骨心底微微發麻。
墨畫也沒為難他,道:“在前麵帶路吧。”
鐵術骨遲疑片刻,目光略帶陰險地看了眼墨畫。
明明附近沒有其他丹雀部的護衛,墨畫也隻是築基,而他卻是堂堂金丹,可鐵術骨心中,愣是生不出一絲“忤逆”的心思。
仿佛墨畫是金丹,而他自己才是築基。
鐵術骨便老實在前麵帶路。
不過石殿結構簡單,路也不複雜,也沒什需要帶的。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鐵術骨便領著墨畫,走到了大殿中,白骨蠻神像的下方。
蠻神像下方,是一處寬敞的大殿。
殿中有供台,有護衛獸像。
此時供台前,跪著一個人,此人瘦高個,半身是嶙峋的白骨,已然倒地氣絕。
看其衣裝和身形,正是畢方部另一個金丹卓長老。
金丹修士,神識更強,抵禦“邪念”的能力也更強一點。
這兩個金丹長老,一直撐到蠻神像前,才被邪念徹底蠱惑,“饑餓”噬心,互相殺伐啃噬。卓長老死在了蠻神像前。
倉長老則吊著一口氣,逃出去了,向他的少主報信了,倒也算忠心。
墨畫正環顧四周,忽而聽聞一聲粗喘聲,轉過頭來,發現鐵術骨神情呆滯,兩眼微紅,嘴角流著口涎,似乎心底有饑餓感蔓延,理智在瀕臨喪失。
“鐵術骨!”墨畫神色淡然,輕喝一聲。
這一道清喝聲,聲音不大,卻宛若驚雷,響在鐵術骨耳旁。
鐵術骨心神一驚,當即清明了幾分,心底那點沒來由的饑餓感,也消退了不少。
畢方部的一行人,姑且算是“正常人”,沒被邪念汙染過,所以白紙一樣,抗性很低。
基本上一進殿,就中邪了。一中邪,就開始互吃了。
而鐵術骨這人,本身就是“髒”了的。
反過來說,他對邪念的抗性,反而會高點。
但即便高點,那也有限,估計過不了多久,他也就會沉淪癲狂,跟倉長老和卓長老一樣,想著“吃’人了。
所以,要抓緊時間了。
墨畫對鐵術骨吩咐道:“你點篝火,舉行儀式,祭祀蠻神,引它降臨。”
鐵術骨道:“我不會。”
墨畫用鋒利如寶劍的目光看著他。
鐵術骨垂下頭,開始掏出火石,架起荒枯木,去點篝火,動作十分熟練。
點完篝火,火焰熊熊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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