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公子,到底發生了什事?”
回到了客棧,姬長老小心問著墨畫。
他雖然貪圖享樂,但這些年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修士多,心思也敏銳,此時也察覺出了不對。
墨畫本不願開口,但見姬長老神色忐忑,心中不安,想了一下,便布下陣法,隔絕視聽,緩緩道:
“這小驛城,滿城修士,都將有死劫……”
姬長老臉色一驚。
“那……城門……”
“城門被封了。”
姬長老連忙道: “我們強衝出去?”
墨畫搖頭,“有好幾個金丹守著,修為不低,至少金丹中期,一旦強衝,會遭追殺,而且有不可知的因果變故……”
“金丹中期??”姬長老心中驚懼。
蒼狼宗的掌門,也才金丹初期,甚至很久以來,都是蒼狼城,唯一一位金丹修士。
在蒼狼宗,沒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卻不成想,到了這小驛城,竟然會有金丹中期以上的金丹封城。
而且,還不止一個……
姬長老看向墨畫,“那,墨公子??”
墨畫沉思片刻,道:“我去外麵看看情況,想些辦法,你留在客棧,不要走動。”
姬長老想了想,點頭道:“是。”
之後墨畫便離開了客棧,一個人走上了大街。
大街之上,人潮湧動,頗為喧鬧。
大多數修士也跟平日一樣來來往往,根本意識不到,他們自己印堂發黑,死期將至。
“金丹封城……”
墨畫眉頭微皺,心中沉思。
他自己想逃,是可以逃的,隱匿也好,破陣也罷,對他而言,都不是什難事。
但這滿城修士,他卻沒辦法見死不救。
即便救不了一城,至少能救多少是多少……
隻可惜,時間太短了,而且敵人不明,情況不清,在沒有預料和準備的情況下,他的很多手段,都沒法施展。
更何況,聚集在這的,都是陌生修士。
墨畫“人微言輕”,也根本調動不了他們。
“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墨畫輕輕歎了口氣,而後混在人群中,不露聲色地繞著小驛城的城牆,走了一圈,將周遭的地形,還有陣法結構,全都洞悉於胸。
並在趁著別人不注意,隱匿在暗中,以神識禦墨,開始拆解陣樞,構畫陣法。
但時間還是太倉促了。
小驛城的這個局,明顯布置了很久,陣法很完善。
墨畫陣法造詣再高,畫得再快,也沒辦法在一兩個時辰內,改變整個小驛城的陣法格局。
更何況,還要避人耳目,不被人發現。
這就更不可能了。
一個半時辰後,街上人流減少,守城修士換防。
數個金丹修士,開始巡視。
墨畫知道自己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歎了口氣,之後裝作無事發生,重新匯入人流,走進內城,回到了客棧。
到了客棧,墨畫將自己關在屋內,先用妖骨卜術,大致算了一下,之後掐指,以天機衍算驗證了因果,便喚來姬長老,吩咐道:
“今夜事發,必有災厄,到時候我們趁亂……”
說著說著,墨畫忽而瞳孔一縮,看向姬長老。
原本並無死劫的姬長老,如今的印堂上,竟也是漆黑一片。
而在他離開前,姬長老還是安然無恙的。
墨畫沉思片刻,神情肅然,問道:
“你適才去了哪?做了什?”
姬長老目光閃爍,但仍舊笑道:
“公子,我能做什,您不是說了,讓我在這等您,我不曾走動半分……”
墨畫目光平靜, “老實告訴我,不然的話……你可能會沒命。”
姬長老臉色一白,神情有些動搖,可最終到底還是硬了下心腸,訕笑道:
“公子,我怎可能騙您?”
“再說了,這個鳥地方……我又能去哪?”
墨畫默默看著姬長老,心中歎氣,道:“今晚無論發生什事,你一定要跟著我。”
姬長老連連點頭,“您放心。”
墨畫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回到房內,盤腿坐在床上,閉目養神,謀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天色漸黑,街上點起了燈籠。
燈籠的光,是紅色的,朦朦朧朧,映在夜色,有點像血。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到了亥時。
整個小驛城都安靜了下來,多數修士,似乎都進入了夢鄉。
客房內,墨畫卻睜開了雙眼。
他放出了神識,神識之中,有約莫七八道不為人知,隱晦但強大的氣息,遊蕩在小驛城內。
這些人的修為,赫然全都是金丹。
這些金丹,聚在一起,而後又各自散開,占據了小驛城的各個角落。
黑夜中,響起了詭異的呢喃聲。
森然的陰氣,自四麵八方湧來。
一道道血色的陣法,緩緩亮起,將整個小驛城,包裹在了其中。
地麵微微顫動,似乎有什東西,從地下爬了出來。
墨畫神識強大而敏銳,能感知到這些,腐臭邪異的波動。
但整個小驛城的修士,大多都沉浸在安然的,夜晚的氛圍中,對即將到來的災難一無所知。
直到黑夜之中,有驚恐之聲響起。
“行屍!”
“孽畜,竟然有修屍道的雜碎,今日我……”
“不對,還有銅屍!”
“三品銅屍! ”
“??快跑!”
驚恐聲開始蔓延,各種靈器,法術的光芒,在黑夜中次第亮起。
但更濃烈的,卻是血色的邪光,還有腥臭的屍氣。
伴隨著各類行屍、鐵屍和銅屍,混雜在一起的咆哮聲,以及血肉撕咬,骨肉咀嚼之聲,整個小驛城,逐步淪為了一座屍道煉獄。
魔修開始屠城!
在道廷一統,道律約束下的修界,“屠城”的行徑,已經“禁絕”數千年了。
而如今,隨著大荒叛亂,兵讚所及,這種悖逆
人倫的惡行,又重新開始在九州大地出現了。
而且,還出現在墨畫的家鄉,離州。
這些魔修的精心謀劃,也很清晰了。
趁著戰亂,將小驛城營造成一片“祥和”之地,吸引周遭的修士投奔,尤其是築基修士,修為和身家都不俗,是上好的“羔羊”。
這樣一來,小驛城人氣聚集,自然一步步發展壯大,再不斷吸引更多修士,成為一片安詳的“樂土”。
但這一切,全都是假象。
待整個小驛城養肥了,金丹大魔頭便出手封城,以血腥手段,直接將整座城屠掉,將滿城的修士煉成僵屍。
整個過程,自然而隱蔽,不露痕跡。
再加上離州戰亂,局勢混沌,天機蒙昧。
即便是墨畫,知曉因果之術,也隻提前半日,才看出這等災厄。
身陷其中的普通修士,根本不可能察覺到危險,等他們真正察覺到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
鐵屍和銅屍,已經開始“吃人”了……
七八個金丹鎮守,數不清的屍修,還有各類鐵□和銅屍 在城中肆虐……
魔修為了屠城,的確下了大功夫。
而墨畫能做的,其實也不多。
他是陣師,精通陣法,陣法講究未雨綢繆,提前布置。
提前布置的陣法越多,陣師實力越強。
相反,若沒充足的機會,布置足夠多的陣法,陣師的實力,就十分雞肋。
盡管墨畫與一般陣師不同,擁有神乎其技的神識禦墨,可以臨場布陣。
但他畢竟隻是築基,這些臨場布下的陣法,隻能鎮殺同境界修士,無法對金丹修士,構成太大威脅。
除此之外,神念化劍,暫時沒法動用。
即便動用,也不可能是七八個金丹魔修的對手。
道心種魔,同樣需要準備,需要前置條件,需要以“言語”為媒。
而當前“屠城”的情況下,這些金丹魔修,隻想殺人,根本不會允許自己多說一個字。
“築基境界??到底還是,太低了啊??”
墨畫深深歎息,神情凝重。耳邊忽而聽聞一陣哆動 豎接著是修士驚恐和震怒聲,以及血肉噴濺
的聲音。
之後,一股股腐臭的氣息,從樓下蔓延到了樓上。
樓梯開始顫動,牆壁有東西在撕撓。
不過片刻,門窗驟然裂開,幾隻猙獰的鐵屍,直接衝了進來。
墨畫抬起手,凝出熔漿般的火球,轉瞬之間,便將這兩隻鐵屍的腦袋,給轟焦了。
鐵屍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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