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類滅亡後的敘事。

    天之主離開世界後，新任者Avis建立起Arfi組織的虛假理想鄉。Arfi對外表現無定形的生命，以Avis自人收集的理想與理想殘渣為養分生長。

    每一個完整的願望都從Avis的水晶末端單獨催生個體，等待流落至此的創造者們並予之以幫助。

    Arfi以外形與職能劃分族群並分工。負責支撐天空的伊農，穩固陸地的呂珀，照明的華，活動最頻繁的聚居型——希。

    希收集知識，交流，記錄和保存創造者的文字，耕種，照看被流放至此的人與其他族群的幼苗。

    完全透明的水晶形體以攤開的橢圓狀向外垂放類似衣緞或觸手的肢體，十六或三十二隻。

    之後新人類來到這。人類將Arfi統稱「希」，並與之戰鬥。

    理想鄉的流落者們與之容身之所再次被撕裂。

    天空外的星座。人類圍繞著最後一隻Arfi，它的同伴已盡數被殺死，屍體裂作光輝消散。

    三千三百隻飛行器，十六萬隻手在那向中央結印——「滅」。

    裂紋生出Arfi的形體，向外攀爬。傷口閃映赤紅光輝。

    飛行器周圍，虛空生出金色的光點。光點一一生作線條，將顫動的飛行器固定。

    通訊失效了。希斯放下手，緊盯著Arfi。

    「它要做什？」

    光線與光線聯結，逐漸填滿虛空。

    「撤退！」

    電磁音彈跳了一下，又啞卻的下一瞬。希斯抓起嘴角的麥克風呼叫。而光比聲音更快，靜謐地將周遭禁錮。

    光帶著融化的人們成片向內流淌，磨損著逐漸虛幻的Arfi溢散與折射斑斕繽彩。而後，從內向外熄滅。

    光輝的邊界，繽彩散落的軌跡外延出光冕的幻影。希斯向外跌落，不可置信地看抬起的觸手上的水晶倒影，與倒影後的光冕。Arfi的虛影遠望著他，飄動的肢體結印——「滅」。

    「這是什？呃——」

    虛弱感交雜模糊感，帶他散向另一處虛空。

    它注視失去人類後被絞碎的虛空，淡作虛無。

    「deathlord。」（殺戮天使。）

    希斯緊握胸前的右手喃喃。樹葉落下。血跡沿縫隙流出甲片，身後地平線上的強光綻出翁鳴。

    「閣下？」

    作戰的同伴讓他望去，又一隻Arfi擋在前方碎作了晶塊與光雨。

    三千三百隻Arfi與屍體身後，一隻Arfi閃映赤紅光輝。

    既視感突然侵襲，希斯視野模糊一瞬後兀自清晰。恐懼順著心跳在體內狂熱地增殖。

    突然擠入的知識帶以一陣讓他看見未來的錯覺。

    「停止攻擊，後撤！快！」

    希斯揮手，拎起副官跳入車鬥，以目光催促對方傳訊。

    「停止攻擊，後撤！」

    眾人退開的空地被盈生的光填滿，來不及的人們連同慘叫融化，Arfi與向內流動的光磨損折射斑斕繽彩，外溢出層層虛幻的光環。

    赤色光輝劃碎中央的Arfi，織出在它破碎後的似人輪廓。周遭Arfi的虛影交融填充輪廓，輪廓與光輝熄滅時化為實體。

    伴隨好似靜止的畫麵被向外擠碎的破裂聲，更外一圈的眾人散為熄滅的齏粉，熠熠生輝的身體站在那。

    晶體自頭頂分出一層外殼，兩側垂放似頭發的短細肢體，臉角成對的波浪形輝羽，如鰭。外殼更上，金色的光輝連出圓環。分化的右手部，手中帶著的水晶豎管揚起割裂裸露而出的虛空的噪音。

    天空與地麵，成片的隊伍從近向遠鼓作一瞬膨至一半的光熱崩散。

    壓迫感。副官緊握發抖的手指。

    「這是什？」

    「deathlord。」

    對方注視中希斯轉向避開一支隊伍崩散的光熱，他空出右手吃了一粒翻自車櫃的止痛藥。

    「撤退。」

    副官這次垂下目光。

    「閣下，剛剛那是最後一支隊伍。」

    「先回去。」

    希斯摳起車窗外地麵上一塊水晶碎塊按入開始閃爍的供能盒，隨之平複的淡色金光再次加速。身後，地麵與其餘一切染上晶體的事物接連崩散融化，落作沸熱的光後熄滅。

    「裁定，此處的存在為無。」

    一團火焰伸出手，它的手握拳，揮出摧毀沿途一切色彩並不斷向外擴張而來的一擊。

    壓迫感。在對方麵前，自我無力地向恐懼屈服。

    然而怒火比之更甚，劇烈地燃燒著心靈。

    「絕對，絕對要殺了你！」

    「阿比夫！」

    少年開始消散的身軀邊角擲出咆哮。

    「經過指揮閣下的作戰，我們重擬了Arfi的類型。」

    樓幅上放著電視。陽光刺熱，他隻穿了一件短衫。

    「根據Arfi所具有的能力，分為——」

    「喂————」

    回過神的少年看向同伴，握住冰棒的右手顫動尾指。

    「——聯結型、活化型與割讓型。」

    液晶屏幕上畫麵切入一張最常見的希——人們所稱的「聚居型Arfi」的圖片。

    「聯結型是分布最多與最常見的Arfi，能力類型廣泛，是人們夢現所聯結的主要對象。」

    「最近的新聞是很有趣，你在關注這個？」

    「啊——啊，算是。」

    同伴——友人吃了一塊薯片。少年抬起手肘擦拭汗水，遮擋目光後轉頭。

    「綠燈，走了。」

    「發生了什？」

    「希——Arfi生成了新的個體，deathlord。我們無法應付。」

    「部隊呢？」

    「全滅。」

    私人會客室內桌前，澤洛倫手撫額頭。

    希斯遞給他一塊水晶。

    「今天用剩下的。」

    「剩？」

    他看向對方，接過。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補給怎辦？」

    「讓那些吸血鬼去想辦法。我要聯絡一下加盟國。」

    午後。金色的城市遠遠沿鱗窗向眼角折射閃光。

    「這樣的份量是不夠的，女士。」

    少女遞出的手托塊拇指大的水晶。商販捋一下濃密胡須，掃動的目光落回對方臉上。塵土吹落兩側。

    「隻有這些。但是每天都有這些。」

    「抱歉，我還是不能收小於50克的水晶。」

    「或許你可以告訴我產出來源，這樣我得到產出後可以將前50年的一半預付給你。」

    「有多少？」

    「32克一年是8640，共計432000，女士。」

    「它來自我的身體。」

    「你能進行夢現？」

    「不能。但我在自己夢見到Arfi。然後，」

    她抬起左手，摘下手套。水晶般透明的小拇指。

    「我的身體生長結晶。」

    「每天？」

    「每天。」

    「那就不能預付了，我不能斷定你必須為我活50年。月末結算，864，你接受嗎？」

    「成交。」

    亡靈飄升的褪色虛影伸出地麵後被周圍Arfi的肢體截住。光輝從橢圓晶體盈動出肢體末端，填補亡靈的虛幻。

    與逐漸凝實的亡靈相反，幾隻Arfi從失去光輝後開始虛化的肢體邊角不斷裂解，散作繼續凝實亡靈的光輝。

    重組的精神流經Avis，穿過一次地表後落回形體。形體一瞬從模糊的輪廓分化成人。容易被遺忘的年輕麵容與身體褪為純白，純白的衣裝，頸部一道被愈合的傷痕延到右後肩骨。頭頂上方，光輝生出圓環。身後，一對十六隻觸手般的水晶線條拚湊成浮空羽翼。手邊握住的水晶管弦隨睜開的灰淡眼瞳融化變形為空白封皮的水晶抄本。

    頭發在她笑的一瞬垂放。

    「落鐸，我叫落鐸。」

    落鐸伸出手與Arfi一同分解白色地麵上的水晶殘渣同時回應。

    「啊。不可思議。」

    通過無形的聯係，落鐸與Arfi共享交流。雖然她仍優先於開口言語。

    她不需要進食，但總有一陣時間感到饑餓。這時她會跟Arfi交換彼此記錄的文字。

    地麵的殘渣很多。清理完的時候，一位Arfi的人形來到這。無需觸碰，如同彼此相近的Arfi一瞬完成了共享與交流。

    棲彌爾。一個完整意願的個體。

    戰火。流彈穿過她們發絲被風吹起的空隙，打碎漫遊過來要保護她們的Arfi與地麵上水晶生長的樹。

    即視感。她肯定已在此死過一次。

    她肯定上次即已殺死過不再屬於她的同類。

    赤紅光輝沿人群的邊角漫生屏障，向內緊縮著擠下崩散的血肉與汁液。棲彌爾向下垂落的尾肢散生光浪，一圈圈向外擴散。愈合被淹沒後處於半虛幻的Arfi的傷口，將觸及的子彈融化後連同人們濕潤的慘叫蒸發。

    「撤退！」

    久違的言語。她的步伐停頓。

    一瞬虛化的人們被一束擲穿於身後的風滯留，金屬與水晶鑲嵌揉合而成的斷槍貫穿一個一半化為水晶的胸口，刺入後方熄滅光輝的樹幹。

    暗紅交雜的光如浮動菌群的泡沫，從傷口向外將少年整個身軀溶解，落作一灘腐蝕地麵的粘稠水泊。

    落鐸向外虛擲的手翻開，握住空氣自虛幻凝出的水晶束管。

    「可惡！避開deathlord的再生個體！」

    deathlord。數量下降到適當的人們這樣稱給她新生的個體。

    她走到起伏扭動的水泊一旁，指尖生出光輝將水泊化為水晶。

    棲彌爾身周盈繞的光輝散去，半虛幻的Arfi凝實。

    「你很熟練。」

    「就好像呼吸。」

    「恐懼會讓人們猶豫不前。」

    「等待我的死訊。」

    「你打算怎應付？」

    「你呢？」

    「我與創造者還連接著。現在她很強大，暫時不用擔心。」

    「你能共享她的多少？」

    「全部。跟你不同？」

    「我是自殺者。隻是在化為養料之前繼承來自它的能力。我要聯結Avis。」

    「整個世界，這都是Avis。你會失敗。」

    「讓Avis去成功。」

    「由它直接催生支配型？它不會的。它要求愛。」

    「它不會。因此才有我們的限製器。要給它看。」

    「掠奪的戰爭？」

    「愛的失去。」

    「它還沒醒來。要去喚醒。這需要Arfi半數的個體作為祭品。」

    「是對愛人者的牲祀。它會知道的。」

    「何謂犧牲。」

    「何謂無用。」

    「又遇到什？」

    「兩隻deathlord強度的活化型和聯結型。」

    「人形？也許可以帶回來，你去準備。」

    「降落位置是隨機的。」

    「一直去找就行了。這樣動力機器的設計就有了原型。」

    「瘋子。你要人們送死？」

    「你們活著。」

    「因為它們需要傳訊，讓人別來。」

    「挾持其他Arfi作為人質威脅。」

    「這有用？」

    「或者你帶去核彈。」

    「我試試。」

    「記得問起爆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