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了？還沒進大門就在院牆外聽到哭哭嚷嚷的聲音了！牆根低下聽戲的人都來了，不嫌丟人嗎？”黑發中夾雜著銀絲的花夢妮推開客廳的防盜門，拎著一個印著“百子醫療中心”的購物袋進來，袋子裝著些婦科藥品。

    千玉見到救命稻草一樣忙哭喊道：“奶奶！讓爸爸別打了！”

    花夢妮沒來得及放下手中的袋子，忙疾步來到千玉身邊，蹲下身來捧起千玉的頭臉檢查出血源在哪，厲聲質問兒子蘇百祥，“這是咋了？我乖孫咋成這樣了？打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有比這更丟人的事嗎？”罷，仰頭看了看訕訕離去的兒子，大喝道，“孽子！你還不快去拿家的急救藥箱來。”

    蘇百祥嘟囔道：“我哪知道急救藥箱在哪兒。”

    花絨絨從地上爬起來，輕車熟路的從電視櫃的抽屜拿出急救藥箱，打開來遞給花夢妮，花夢妮看了看一向將自己打扮的分外得體的她後裙擺還窩在後腰，再看她蒼白的臉和紅腫的眼，便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沙發，“你去躺下休息吧。”趁她轉過身時順手將她後麵的裙擺從後腰拽出來。

    “媽，給玉兒包紮好後，我們就回我媽那修養幾。”花絨絨眼神渙散的。

    她的婆婆花夢妮原是花家三本家門下的祖傳醫女出身，花氏醫坊被充公後，當過赤腳醫生，後來很有先見之明的承包下一個合作醫療的診所，緊接著又趕上了獨生子女的政策，是靠著b超診療和流產手術發的家，百子醫療中心就是在此基礎上靠著蘇、花兩家的其他扶持發展起來的。作為尚在一線工作的百子醫療的院長，但在目前的百子醫療，她一，就算是自己的父親想要駁回也要思量五六分的。

    據在蜃景區，蘇、花兩家從明朝起就是齊頭並進、聯姻不斷的兩大家族，但二戰到文革期間，蘇、花家麵對措手不及的新世界迅速凋零了下去，花氏有三個本家稍微還好一些，但蘇氏本家到了蘇百祥父親蘇十文那一代時，更是隻剩他一個獨苗了，幸好花夢妮不嫌棄的嫁給了這跟獨苗的地主崽子，才使得蘇家獲得了萌發的生機。

    花絨絨坐在沙發上，斜扭著身子，眼睛看著正給千玉包紮的花夢妮。在花家的輩分中，自己得稱她為老姑奶奶（比姑奶奶還長一輩），心想你嫁誰不好，偏偏嫁到蘇氏本家來，生這一個花家女兒們的殺手，跟希特勒的媽一樣造孽。

    花夢妮顯然覺察到了花絨絨的目光，對於這個兒媳婦，當初她還是蠻喜歡的，不喜歡的話當初也不會讓兒子跟她定下娃娃親了。兒大不由娘，蘇百祥執意要解除婚約時，自己滿心愧疚，將自己和老公蘇十文在百子的一部分資產讓給了她父親作為補償，兩家在百子醫療中算是持平了，以為這事情就算是了了。哪成想，這花絨絨大學畢業後就橫插一竹杠，前任兒媳婦花敏兒死了，一切也就跟著變味了。

    兩人都是頗得娘家花氏的教養，雖不像其他索性撕破臉的婆媳，但基於同在百子醫療共事，倒也是客氣到生疏的程度了。

    “我啊，絨絨，”花夢妮開了口，“你還是在咱家修養吧，你和千玉這樣子回去，你爸媽肯定跟我一樣心疼。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別將事情複雜化好不好？”

    花絨絨伏在沙發扶手上，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花夢妮包紮好千玉的額頭，悄悄遞他一個眼色，千玉得到什命令似的走向母親花絨絨，“媽，你怎了？咱們要就聽奶奶的吧。”

    花絨絨終於止不住的哽咽道，“我……我實在過不下去了……我要離婚。”

    從外麵拎著外賣進來的蘇百祥愣住了，花夢妮一手接過外麵，一手利索的扇了他響亮的一耳光，大聲斥責道：“孽子，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妻離子散，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生活？！”

    蘇百祥看到母親指使自己前去道歉的眼神，又看了看望著自己的兒子，不服氣的：“我們的醫院叫‘百子’，不就圖個多子多福嘛，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孩子——她這個賤人……”

    又一個耳光扇在他的臉上，他梗了梗脖子，“男人打老婆孩子的多去了，我氣不過隻打了她這一次而已，她從就被嬌慣壞了……”

    花絨絨打斷他的話，激動的辯解道：“你不僅是打，你還強b……”，看了眼身邊的兒子，又把“暴”字咽了回去，“總之，我自己的身體我都做不了主了，這日子咋過？”站起身來，拉著千玉的手，就往外走。

    千玉避開祖母花夢妮挽留的目光，低著頭跟著母親花絨絨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