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棧中的氣氛有些沉默低沉,最終是瞎子打破了寂靜。
“你姐姐的事情……我很抱歉,待我知道時,事情已經發生了。”
“您就算知道了沒用,您可走不出無憂鄉。一千多幅靈畫,您前腳剛邁出就得塌。秦老也是如此。”穀米“醉醺醺”地答道。
“你父親當時親眼見到了村子被燒毀與自己死亡的全過程……那幾個人我救不回來。他們的魂是死的,或是在潛意識認為自己沒了,哪怕複活了篡改記憶也會在短時間內反應過來,從而瘋癲影響到其它人……我們將他們直接送入輪回中。其他人當年沒有反應過來便瞬間失去意識,我們才能勉強救下……也不知道我們的選擇是不是對的,或許投胎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聾子不說話則已,一張嘴便說個不停。
“都過去了,至少你們讓村人們多了七年的壽元……當時是誰放的火?”
“大雷音寺的赤蓮。當年我們著急回來沒空理他,後來出不了無憂鄉沒去找他麻煩,讓他多活了幾年。如今是時候新賬舊賬一起算了。你不會以為這門開著是給你留的吧?這不!客人來了。”
穀米頓時驚醒,還沒反應過來二老的意思,天邊便傳來一聲暴喝。
“魔障,快快出來受死!”
穀米從椅上跳起,瞬息來到桑樹旁,提起魔刀,警惕地看著四周。多年散修經驗爆發,本能告訴他此時的景況十分危險,有數百道強悍氣息從八方趕來,最次都是真仙境,將無憂鄉圍得水瀉不通。在他感識中,還有十餘道修為不弱於如今的自己,甚至猶有過之,應當是金仙,靈仙之流。如此陣容,仙君之下幾乎是必殺之局!
穀米此時的戰力也就是金仙之巔,若入魔道立刻能擠身靈仙之列,依托天魔吞噬生機與不死不滅的特性多半可以闖出,但他無論怎樣也不會選擇那樣的道路。
“,看來我的麵子挺大的嘛!來這多人,這大場麵!”
但見天邊閃過無數的流光,數百位仙人淩空而立,踩在各自的法寶上。
他們有的麵無表情,有的傲然不屑地看著下方,好似高高在上的神俯視著下方一捏就死的螻蟻,更多的是麵容嚴肅,凝重地看著下方持刀的身影。
神情各異,但都沒有任何動作,而是保持站位,擺著上古誅魔大陣。這陣可不同凡響,在上元紀曾生生困住並耗死幾隻天魔!
“嗤!還正道大派名門!對付一個小小的金仙還派這多人!有種就下來單挑。”穀米不屑地嘲笑著,沒有理會那群小嘍囉,而是將注意方在最上方的五人之中。
站在最中間的是一位手持八卦羅盤的老者,青藍色的長袍是玄機殿的標準打扮,左胸處的銀色七芒星象征著他的長老身份。
北邊是一位“少年”挑著一柄長槍,上麵一條銀龍盤繞。“少年”氣勢淩人,配上那杆“銀龍槊”,很難讓人不與那囂張名聲在外的“天帝城少城主”聯想起來。
東邊升起了一片潮海,一位宮裝“婦人”立於海水之巔,應該就是東海龍宮的玄女。
南方是一位負劍“青年”,大抵是劍閣的人。穿衣打扮和穀米相差不大,但眼神淩厲如一把出鞘的利劍,而穀米則是一把藏鋒的刀。
西邊最後升起了一輪紅日,其間那人無發白衣赤足站在紅蓮上。
赤蓮!方才的暴喝就是他所發出的。
半年前仙盟接到一樁慘案,百餘名仙家被魔修所殺。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修仙界這樣的事太多了,隻要下達個通緝懸賞令便好,就會有人搶著去做。
但這位魔修似乎是自上元紀神魔大戰後就絕跡的天魔!仙盟對此極其重視,為了防止天魔重現於世,仙盟號集各大派仙門數百名仙人聯陣除魔,都是一方高手。
玄機殿通過現場痕跡與對魔氣的探查,及案件背景,終於找到於此。
赤蓮此刻正看著下方,冷笑道:“果然是魔頭!竟然住在死人村中,這村子的人都是你所殺的吧!我赤蓮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孽障!”
身後法相突然爆發出強盛的佛光,將整個無憂鄉罩在其中。房屋開始消融,其內的村民被照射後立即化作一灘墨水。
“啊——我的身體!”慘叫從各個院中響起。
“你,住手!”穀米聽見赤蓮的名字本就處在暴走的邊緣,此時見到無憂鄉被毀,七年前的慘狀即將再現於眼前,他再也無法控製住化魔的趨勢,全身上下黑彌漫,身體開始扭曲、蠕動,骨骼發出“哢哢”響聲,眼珠墨黑中又帶著猩紅,讓被望者如臨罪惡的深淵。
“快!快殺了他!他要變成天魔了!”有人驚恐地大喊。
眾仙慌張地引動誅魔大陣,形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結界。空中烏雲密布,內有雷霆翻騰,最後凝聚成一條三丈粗細的紫色雷龍,從蒼穹中怒吼著落下,向魔之源撲去。
天帝城少主將長槊向穀米擲出。
玄女掐著法訣,搬著不過一丈方圓卻重達數十萬斤的水球砸去。
劍客一式“萬劍連雲”遞出,無數把鐵劍沿著不同的軌跡刺出。
赤蓮不敢在眾仙前使用南離天火,便召一顆烈陽飛去。
依舊都是聲勢驚人。
數道攻擊在一那向穀米發去,不過他並未理會。眼瞳死死地盯著那道高高在上的白衣菩薩,體內生命力與精氣神不斷向魔刀湧去。白發從根處向下蔓延,皮膚變得幹癟,在那一息好似蒼老了十餘歲。他止住了魔化的進程,保留最後一分理智,正要將此生最巔峰一刀,也是最後一刀向仇人斬去。
“叮。”天地好似靜止了一瞬。
“傻小子,我們這群老頭子都還沒入土,你拚什命?”老莫的歎息飄蕩在天地間。
玄機殿長老看著失控混亂的羅盤,身體飛速退去,大喊:“不好!卦象亂了!快退!有幫凶!”
玄女、帝少、劍客、赤蓮與仙術的聯係忽然被切斷,各自吐出一口血。
玄女的重水球向烈日撲去,二者相抵產生大量蒸氣將劍客的劍化為鐵水。一個老聾子出現半空中,將長槊與雷龍徒手攔下,捏作一根金弦,一根雷弦,輕輕撥動著。
還有一個老瞎子從酒館中閃出,來到穀米身旁,一手按住他拔刀的動作,另一手沾了酒水輕點在他額頭。
穀米隻感受渾身清涼舒暢,拔刀的手漸漸鬆開,周身的黑散去,安靜地睡著了。
眾人見魔被製服,長舒了一口氣,又驚疑不定地望著兩個來曆不明卻無比強大的老頭。長老用玄機術看出了些虛實,輕聲問道:“畫聖,琴鬼?”
“活挺好,可惜人不大行。”
莫染將穀米安置在酒棧,將散落在無憂鄉的仙術與魂力收起,頭也不回進了閣樓,將地上的戰場交給秦閑。
秦閑沉默不語,抬手又在空中凝成了風、火、水,土、木五種屬性的細絲,與金、雷組成一把七弦琴,漠然看著眾仙。
“既然二仙在此,能否將魔交給我們?”赤蓮走出問道。
回應他的是一聲琴音,將他震退。若不是赤蓮躲得快,則會被撕成碎片。
“莫非二位要與眾仙家為敵,與天下為敵,投靠魔修!”赤蓮強忍著怒意說。
見秦閑又要彈琴,他趕忙向眾人喊道,“快動手!他如今已老成這般,實力肯定下跌得厲害,此時一定是在虛張聲勢!”漫天仙術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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