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顯出一個“鬥”字,鬥字映著雪光,發出沉重的暗光。
那“鬥”字就像刻在天空一樣,又像是從天上浮出,君臨天下一般。
點點青峰,皆入鬥字。
“鬥天鬥地鬥長空,鬥風鬥雨鬥世間!”
鐵重老毫筆一揮,就似要將點點墨汁灑向這塵世間。
也就在這當兒,天地忽然混沌,不見風雪狂,卻是那巨大的“鬥”字化為點點幽光,灑落而下。
這是一幅奇異的畫麵,錦雲兒滿眼都是螢火蟲般的星光。
但在麥子秋眼中,卻是萬點精芒小劍,宛如一整天的銀河傾瀉而來。
“不可…”
麥子秋發出急切焦慮而又無可奈何的呼聲,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是棋手,他非要下完那盤棋,他很想看到那盤棋最後的結果。
他也的確看到了。
然後,他看見山峰斷了,從山腰上折斷,似乎並沒有發出山崩地裂的轟鳴,八座山峰依次而斷。
麥子秋噴出至少八口鮮血,他苦笑道:“小府主確實了不起…”
鐵重的鬥字訣斬斷的並不是八卦嘴的八座青山,而是麥子秋的神念。
也就是說,山本身完好無缺,但八卦陣從此毀滅。
小府主沒有食言,麥子秋也領略到他想獲得的某種結果。
失去了八卦陣,三千山奇軍無處藏身,此刻都紛紛現身,一小隊一小隊地或立山腳,或站在山腰,臉上皆現出不可思議且驚駭無比的神情。
“這是怎了啦?”
“有人破了麥將軍的八卦陣。”
“誰?是誰破了大陣?”
無數的眼光看向一處,無數雙眼睛聚焦一個人身上。
“啊,那不是小府主嗎?”說話的是阿奇,當日幕水之戰時,是小府主救了他和柳江等人。
“真是小府主!”柳江也一聲歡呼,“但是為什?”
為什?這是三千山奇軍共同的疑問和迷惑,小府主為什要毀滅八卦陣?
“和小府主無關,都是我自討的。”麥子秋也終於現身了,他的臉還是清臒,隻是更加顯瘦了。
走到鐵重身前,深深一禮,這一禮已經不是軍禮了。
“麥子秋不自量力,還請小府主寬宥則個。”
鐵重沒有看他,八卦陣被毀本不是他的意願,但如果麥子秋執意要他出手,他不妨遂從人願。
“能領教小府主的高明手段,乃是麥某的心願,和旁人無關。”
麥子秋正色道,話已經說的透徹,並非是選邊站隊的問題,而是純粹是想領教。
隻是這個心願的達成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失去了八卦陣,山江郡也就失去了南邊的屏障。
“或許小府主以為代價太大,可麥某覺得值。”
一個癡迷於陣法的念師,總會把大陣的堅固與威力放在首位,也期待著能夠以陣與人較量,遇到小府主這等機會,麥子秋怎會輕易放過。
“今日之後,麥某才知道天外有天,學無止境。這三千山奇軍就交還山江郡,我從此踏進山林,潛心修行,不再過問此間是非。”
難怪麥子秋行的不是軍禮,八卦陣被毀時,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離開。
大陣連著麥子秋的道心,八卦陣被毀,麥子秋的修為不知跌落到何種程度。此刻麥子秋還能挺住,也的確是條漢子。
鐵重不語。
麥子秋的所作所為,他並不覺得奇怪,或許換了自己,也會那做吧。隻是此人太過執著,執念之深,非常人可比。
麥子秋再作一禮,清臒而瘦削的臉龐並無太多落魄,大陣被毀,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他向山中走去,並不向山奇軍道別,那些曾經的部下、一同浴血奮戰的戰友、兄弟。
沒有人喊叫,也沒有人移動,三千山奇軍用極為靜默的方式送走他們曾經的將軍,那個把生死都沒放在心上的將軍。
鐵重眉頭一皺,麥子秋就這走了,扔下三千山奇軍,這倒是棘手之事。
山奇軍不能解散,也不能流竄,總須有個帶兵的將軍。
“小府主,你們…咦,這是怎回事?”景明從山坳跑了出來,八卦陣困住了他,直到此刻他才匆忙趕過來。
鐵重眼睛一亮,思忖片刻,說道:“山奇軍聽令,現麥子秋將軍辭別還鄉,南大營著遊擊將軍景明統領,守衛南城,保家護國!”
三千山奇軍並遊擊將軍景明一同呆住。
“遊擊將軍景明聽令!”鐵重一聲大吼。
景明不由得打了個暗顫,以軍禮回敬道:“遊擊將軍景明在此,謹聽府主號令。”
“本府將南大營交給你,好生操練,莫要辜負了山江百姓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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