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士
張樂之已經整整八沒有見到皇上了。
自八前乾清宮傳出皇上抱恙不能起而免朝之後,她隻能從出入乾清宮的都人嘴聽到些零零散散的消息。
皇上狀況不大好……
皇上這幾日暴瘦了……
皇上每每喝了湯藥,便會鼻血不止……
她知道皇上不想她看到他大限將至的模樣,她亦不敢去看。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著什,也不知道自己應當作何表現,隻知道自己心很亂。
就如窗外的氣般。
忽然之間,旋風大起,塵埃四塞,雲籠三殿。
而後有人急急來報:“皇後娘娘,萬歲爺他怕是,不行了……”
不能再裝作無事,張樂之與金夫人對視了一眼,捂住哭泣的臉龐往乾清宮匆匆而去。
乾清宮門口已經跪著不少人,張樂之想進去,卻被蕭敬攔了下來,道:“娘娘,皇上正在召見三位大人,娘娘在外稍候吧。”
“哪三位大人?”
“內閣三位大人。”
李東陽、劉健、謝遷。張樂之住了口,這三位是皇上最推心置腹的肱骨之臣,看來他已經在安排後事。
正想著,身後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她轉身一看,發現是太子。
“母後,母後!父皇他怎樣了?”
“噓……”張樂之猛地拉住要往衝的太子,“照兒,你父皇不會有事的,你莫要衝動,在外頭安靜等宣。”
她的話音剛落,大殿內突然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臣,恭送陛下聖駕歸。”
張樂之一怔,身旁也隨即響起磕頭聲:
“臣恭送陛下聖駕歸。”
“恭送陛下聖駕歸。”
一遍遍的高呼傳遍整個紫禁城,聲音所到之處,宮女太監,士兵,盡皆朝著乾清宮的方向跪下。宮所有的人全都哭泣起來,驚飛了樹上的鳥兒,驚謝了半開的花兒。
張樂之還來不及啜泣,就被人左右扶住,似乎生怕她接受不了皇上駕崩的事實。而太子已趁亂衝進了房,但很快又被三個內閣大臣一齊攙了出來。
看見李東陽他們,張樂之忙迎上去,激動問道:“皇上可有留下什話?”
謝遷與她熟識一些,便過來引她到了一邊,紅著眼眶回話道:“娘娘放心。皇上遺言,不過就是太子人很聰明,但年齡還,又好逸樂,要臣等好好輔佐他,使他擔當起大任,那皇上就死也瞑目了。”
他完抹著淚走開了,張樂之怔怔回頭,身後有負責喪葬的官員群群湧入,有負責交代太子事宜的官員正教他如何如何,沒有人問起皇上為何突然之間駕崩,也沒有人來問問她是否要見他最後一麵。
半晌,才有一個乾清宮的內監拿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注意到了她,彎腰對她問了聲安。
張樂之看著托盤上喝剩的半碗湯藥,終於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
今年的夏確實來得早,才入五月,就已經這樣炎熱了。穿著輕羅衣衫行動幾步都會透出薄薄一層汗來,更別身穿成套的縞素。
窗外雖然月明星稀,卻是一派壓抑的景象,張樂之坐於坤寧宮正堂,對著一室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
門突然被打開,有人走近,開口問道:“娘娘,怎不讓人點燈?”
張樂之猛地回神,死死盯住了來人。
“你怎會來這?”
“奴婢給娘娘送幹淨衣服來。”此人著話,走到一邊點亮了一盞燭火,舉在手中回到了張樂之麵前。
燈影閃爍下,照映出的除了張樂之蒼白的臉龐,還有一張冷漠卻熟悉的臉孔——鄭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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