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嘰嘰喳喳問了半天,岐贇末了一句:“不知道。”就給打發了。
白泠有點氣憤,且越氣越憤,穿雲裂石的嚎:“你不知道?騙誰呢?你老實同我說,你的魔怔其實並未痊愈對不對,那個老婆子根本沒辦法祛除你體內的魔氣,以致那魔氣在你體內日漸壯大,竟修成了人形,就是今日我看到的從你身體鑽出來的那個黑衣人,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出入你的肉身!”
岐贇不發一言,也不去看她,卻拿腳下的烈焰鳳凰撒氣:“方向偏了,朝哪兒飛了。往左,你這孽畜,怎這蠢。”
烈焰鳳凰陀著四人,委屈的鳴了一聲。
“……”白泠將他衣袖一拉:“給我說中文罷,心虛了罷,無話可說了罷。人家是無辜的,你何必拿它出氣?”
岐贇終於肯偏頭望她一眼,欲言又止,掙紮良久,到底還是說了:“沒錯,他就是我的心魔,在我體內根深蒂固,同骨血融為一起了,那位前輩也拿他沒有辦法,隻能用秘術將他封印在體內,本來可保數百年相安無事,哪知今日被雷一劈,封印受損,卻讓他掙脫了束縛。不過他今日幫了我們一把,於咱們有恩,暫且無需理會。”
白泠瞪了常普一眼:“都是中老匹夫的不是,沒事瞎捯飭什狗屁大陣,現在倒好,賠了夫人又折兵。你自個兒賠也就是了,還連累我們。”跟著不依不饒道:“可是都先想辦法將心魔除去才是正經,他性情不定、喜怒無常,萬一哪日心血來潮,又要操縱你的神智出去殺人放火,那該如何?容這東西留在體內,始終是個禍害……”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低。她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為他如此勞心勞力,沒抱任何目的的憂心他的安危,一門心思想助他除去心魔……
回想觀心海這一趟,她感到一陣脊骨發涼,汗流浹背,連魂魄都要被自己嚇出竅了。
明明有無數個機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之地,可是猶猶豫豫、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下手,她到底是怎了?
莫非……
難道……
她也得魔怔了?
正魂不守舍之際,忽聽身旁啊喲一聲慘嚎,隻見樂忻手起劍落,一刀結果了常普的老命,將他屍身丟下了雲端。她考慮這許久,終是將這場血海深仇給了結了。
隻因是生平第一次殺人,樂忻滿手都是鮮血,她臉色蒼白,將軒轅劍一扔,蹲了下去。
白泠拾起寶劍收好,曉得此時此刻,什安撫都是廢話,問道:“今後有什打算?”
樂忻搖頭:“我不知道,我之前就想著報仇,跟常普同歸於盡,沒想過報完仇還能活著。我自小是在觀心海長大的,如今我成了所有觀心海弟子的殺師大仇,肯定是回不去了。天地之大,我無處可去……”
她語重心長的說著,那黯然神傷的語氣,讓白泠想起一句話,古人雲,冤冤相報何時了,今日是你找仇人報仇,明日是仇人的親朋好友找你雪恨;就是你死了,也要找你的親朋好友算賬。打打殺殺的,也不知道什時候才能是個頭。
就像現今的她一樣。
她爹娘死於常普之手,而今常普給她殺了,那觀心海從今往後,就與她勢不兩立,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讓她償命。
白泠想到了自己,望望岐贇,拳頭卻捏緊了。
古人還雲,得饒人處且饒人。
哼,死人說過的話就是這不靠譜。
難道樂忻還殺錯了?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身為獨女,難道不該為父報仇?真是荒天下之大謬、滑天下之大稽。
岐贇將她迫害至斯,她還不能為自己討回公道了?
世間那有這般道理。
可樂忻目下的處境委實令人憂心,從前觀心海是她家,而今卻變成了永不能踏足之地,那又該何去何從?
正冥思苦想之間,岐贇忽道:“無處可去,便去招搖山罷。”
白泠立刻否決:“不行!”雖然這觀心海之行算是白來一趟,沒能乘機殺了他,可她遲早要手刃他的小命,樂忻要是去了招搖山,難保不會因為她受到牽連。
萬一她殺了岐贇,卻走漏風聲,叫旁人見到了,就算她能逃之夭夭走為上計,樂忻可未必能夠。屆時他們抓不到元凶,自然會拿樂忻開刀。雖然迄今為止並沒什人曉得她同樂忻又和關係,但萬事皆有可能,先前一句話沒兜住,岐贇說不準已起了疑心。
“為何不行?”岐贇表示不解。
白泠卻答不上來了,適才一時情急,衝口而出,沒想好怎掰扯。而且這過激的反應,定然讓他的疑心更增一層。
“尊主此話當真?”樂忻望了望白泠,眼睛有了點神采:“尊主肯收留我,那真是不知怎感謝才好。”
白泠對她的反應有些奇怪,她這急著去招搖山意欲何為?她不是對岐贇搶了她淨瓶之事耿耿於懷?
提到這,白泠又想起那淨瓶落在觀心海臨走之時居然忘了撈上來,這寶貝當年她花了重金才從一場拍賣會上搶下來,丟了實在可惜。
她這廂隻管心疼自己的淨瓶,那廂岐贇卻已點了頭:“你既同……嗯,同阿瑚有這好的交情,便暫時定居招搖山罷,阿瑚在山上也沒什熟人,此番有你,剛好有伴,日後你若是想走,隨時可以自行離去。”
樂忻聞言,轉悲為喜,可著勁感恩戴德,馬屁不要錢似的天花亂墜往上吹,說什尊主厚德載物高風亮節,她必定誓死效忠馬首是瞻,真是假得令人不忍直視,岐贇麵對她一通奉承,臉色也有點掛不住,直抽嘴角。
呃。
白泠沒想到,才幾天的功夫,這小丫頭片子怎跟換了個人似的,這會說話了。
不過她既有自己的主意,白泠也不必去反對人家,要真出什意外,她竭力挽救便是。
倏忽之間班師回朝。
觀心海這一戰,雙方可謂不相伯仲。他們死了一個掌門,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成千上萬的門徒之中總能挑出個像樣的勝任新掌門,兼之被白泠用軒轅劍砍死了幾個弟子,總共也就損失不足百人;而他們這一方,岐贇好不容易封印住的心魔卻讓一個雷霆給劈醒了,加上白泠不慎遺落的那個淨瓶,也算有點虧了。
不過,這隻是白泠的一麵之詞,岐贇卻覺著這一戰應該算大獲全勝。畢竟常普一死,他們用來準備對付他的天元凝合大陣便無人主持,可說不攻自破,除去了一個勁敵,簡直賺大發了。
於樂忻而言,這一趟自然也是有虧有賺。賺的是心心念念的大仇人終於被她手刃,虧的是同渡宸的緣分也終於走到了盡頭。
要說賠到血本無歸的,就數岐贇的那頭火鳳凰了,一路駝人,來來去去,鳥不歇翅馬不停蹄的,回到招搖山時已精疲力竭,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會少去數十斤分量,偏生路上還給它主子當了一回出氣筒,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岐贇去時是低調的走,沒讓旁人相送,歸時自然也是悄咪咪的回來,不驚動任何人,也沒人嘍囉們掃榻相迎,一行三人便無聲無息的上了招搖山。
可甫一上山,便遭到了埋伏。
岐贇徑直領著二女從雲端降到南殿的大門之前,哪知方才落足,周遭情景突變,南殿不見了,招搖山也不見了,三個人身處一片刀山火海,漫天的紅蓮業火將蒼穹灼成了一片血色,無數把利劍矗立在火海之中,像是受了什法力的牽引,起起伏伏,上上下下,似乎劍柄上掛了根看不見的繩子,有人在上麵又提又放。
白泠一眼便認出來了:“業火咒!”
有人在南殿門口布下了業火咒,他們從天而降時,並未防備會有人突施暗算,是以毫無察覺便陷入咒中。
這是一門十分了不得的術法,威力強盛,專為殺戮而生。要煉成這門法術,需以修煉之人焚燒自身靈力催生業火,那火在肉身之中灼骨燒血,其苦楚可想而知。可修煉過程雖然艱辛,但這門咒法的厲害之處卻令人不寒而栗。
煉成之後,這個術法便能化入任何招式。輕飄飄的拍出一掌,若打在敵人身上,那業火咒便會鑽進敵人肉身,火焰會將之燒成一片灰燼。除此之外,還可以當作陷阱來用。施術之人提前在一個地方布置一個業火咒,若非被人踩到,決計不會顯露,而一旦踩到,那就會陷入咒中,被火海燒得煙消雲散,不可謂不毒。
三人一入咒,首先就是腳底傳上來一陣灼痛,原來腳下鋪滿了火炭。可是身在咒中,頭頂傍有強大的壓製之力,基本無法禦劍騰空,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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