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一盤散沙
穆月娟穿著一件紅底藍花半袖旗袍,扭著腰枝,從洋房慵懶的走了出來。
她用鑷子夾著一支卷菸,輕輕吸了一口,在洋房門前的花園轉了一圈。
今天的花開很養眼,可有一片芍藥看著不大對勁。
穆月娟走到芍藥近前,低著頭,看到了潮濕的泥土之中墜落的點點花瓣。
畫修擅長觀察,風吹落的花瓣和被人碰掉的花瓣有很大區別。
穆月娟撿起花瓣,觀察了片刻,看出這花瓣是昨天掉落在地上的。
昨天她沒離開過洋房,艾葉青也沒離開過。
除了偶爾去陽台透透氣,兩個人幾乎沒有離開過臥室。
「這些花瓣是誰留下的?」穆月娟把剩下的半隻卷菸,插進了艾葉青的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報複,穆月娟這下力氣不小,差點燙了艾葉青的嘴唇。
艾葉青抽著卷菸,看了看花瓣:「這是李七留下的,我知道他昨天來過。」
穆月娟用指尖勾了勾艾葉青的鼻梁:「你什時候和他這要好了,他來你家串門,都不用跟你打招呼?」
艾葉青苦笑一聲:「這哪是串門,分明是踩點來了。」
穆月娟捏了捏艾葉青的鼻子:「那你就由他踩?你就這放他走?你要這隨性,這地方我可就不住了。」
她可不是說笑,穆月娟活了這多年月,靠的就是慎重,沒有安全感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留。
艾葉青對這件事不是太在意:「不是我要放他走,來踩點的是他的影子,抓了他的影子對我來說沒什用處,還不如等他過來找我,看看他到底什意圖。」
穆月娟四處搜尋足跡,沒能找到,她不理解李七的一個影子為什上了雲彩艾葉青笑道:「該不會是藉助你的畫走過來的吧?」
穆月娟趕緊岔開了話頭:「你知道他本人什時候來?」
艾葉青想了想:「我琢磨著就快來了,他是個急性子的人。」
還真被艾葉青說中了,還沒到中午,李伴峰來到了艾葉青門前,手提著一個鐵桶子。
艾葉青和穆月娟走到了門外,一起看著李伴峰。
李伴峰把鐵桶子提了起來。
艾葉青愣了片刻,問道:「這個是?」
「送給你的見麵禮。」
這份禮物非常的真誠,李伴峰上次來孔方先生的家,拿走了不少銅錢,那都是孔方先生的血液鑄就的,不送一份回禮,李伴峰心實在過意不去。
艾葉青接過桶子,仔細感知了許久,沒感知到任何靈性。
這桶子不是法寶,也不是靈物,對於尋常人來說,就連個趁手的兵刃都算不上。
孔方先生不是尋常人,這個鐵桶在他手也能打仗,可這有什特別之處?
李七為什要專程送這個桶子?
「這東西有什用處?」
「用處是有的!」李伴峰認真解釋道,「我昨天見你們兩個一直不出門,肯定也不方便解手,我想給你們買個夜壺,又覺得穆前輩用夜壺不太合適,所以就給你們買了個桶子。」
艾葉青問道:「你覺得這個桶子就合適?」
李伴峰點點頭:「合適,我問了雜貨店老板,老板說這桶子質量好,還帶蓋的,裝個兩三天,問題都不大。」
艾葉青張開嘴,又合上了,反覆了好幾次,他覺得必須得說點什,又不知從何說起。
穆月娟忍不住笑了:「人家沒空著手來,還不請人家進去坐坐。」
孔方先生把李伴峰請進了客廳,李伴峰先問起了最要緊的事情:「杜文銘把外州引|導劑的配方賣給了土方國,這事兒你知道?」
艾葉青轉了轉手的銅錢:「杜文銘的事情,你該找杜文銘去問。」
「可我現在找不到他。」
「別說笑了,你是普羅州的七爺,外州的局長,內州的平遠親王,有什人是你找不到的?除非那人已經死了。」
李伴峰笑而不語。
艾葉青的銅錢越轉越快。
穆月娟知道氣氛不對,摸了摸艾葉青的脊背:「要打就真打一場,不打就好好說話。」
銅錢從指縫回到了手心,艾葉青對李伴峰道:「他在外州剛有職務的時候,
就賣過不少東西,有的賣給了民間,有的賣給了內州,外州黑市都有他的鋪子,你在暗星局待過,應該多少知道一些。」
李伴峰想起了一件事,在文化宮超市,有些賣藥粉的商人就算被抓了,也能平安脫身。
艾葉青接著說道:「他在百魔坊樺樹隱修會逐光團這些組織賣的東西最多,因為這些地方的人不光給錢,還給他身份,而賣給這些組織的東西,最終都會流入土方國,
你說他把引導劑配方賣給了土方國,這事兒我確實不知情,但今天你提起了,我一點都不意外,杜文銘是個務實的人,隻要價錢合適,他什都能賣。」
這正是李伴峰最擔心的,暗星局關著阿雨和天女,這件事杜文銘肯定知情,他是不是也賣給了土方國?
艾葉青又道:「杜文銘還曾經想和商國做過生意,被我發現之後,他差點死在我手上,生意也沒做成。」
李伴峰道:「他做了什生意,惹你發了這大的火?」
「他要幫商國重建蕩寇營。」
「蕩寇營什來曆?」
「蕩寇營曾是商國的皇家大軍,也是商國的最強戰力,差點打散了我們當年的大軍,詳情可以問問你身邊那位紅顏知己,她知道的比我更多一些。」
艾葉青所說的紅顏知己,指的是趙驍婉,他和趙驍婉交過手,知道趙驍婉和李七的關係不一般。
而他所說的皇家大軍,就是三頭人大軍。
如果杜文銘的生意做成了,商國的戰力會提升一大截,三頭岔的無罪軍就是例子。
當年雖說沒做成,現在成沒成卻不好說。
以喬毅的性情,大概率會盯上引導劑的配方。
土方國戰敗了,還能在這短的時間內完成和談,他們用什籌碼和喬毅談判?
估計喬毅已經把配方拿到手了。
艾葉青也有和李伴峰相似的推斷:「你可以去商國打探一下,如果蕩寇營重建了,就意味著他們很可能拿到了引導劑的配方,到那個時候,普羅州會迎來一場惡戰。」
看李伴峰陷入了沉思,艾葉青提起了兩人的恩怨:「李七,你是有本事的人,地下城被你搶去了,我心服口服,以前的事情,就算一筆勾銷,
我現在隻想和月娟安穩過日子,其他事不想過問,我們還要躲避仇家,短期內不會在普羅州現身。」
李伴峰道:「冒昧問一句,你們要躲避哪位仇家?」
艾葉青道:「愚人城主,孫鐵誠。」
「當初愚人城的事情,你們兩個也參與了?」
穆月娟很坦誠:「參與了。」
艾葉青點點頭:「我也參與了,但沒有進城,不是良心發現,是我想擺脫單成軍。」
穆月娟道:「他和周文程都不是自願去的,是被單成軍和舒方卷逼去的,其實我們都不是自願去的,貨郎當時和內州打仗去了,可有誰敢不聽單成軍的話?」
李伴峰對此深表懷疑:「難道你們不想學愚修技?」
艾葉青搖頭道;「我不想學,學了又能怎樣?孫鐵誠不可能收我入道門,
我成不了愚修,到頭來還是武修。」
穆月娟搖頭道:「我也不想學,畫修會在畫卷之中騙人,歡修會在床第之間騙人,我騙人的手段夠多了,還要愚修做什。」
艾葉青倒也明白,這些事說給李七也沒用:「無論當年出於什情由,孫鐵誠都不會輕易放過我們,能多過幾天安生日子,也算我們賺到了。」
他們的說法是真是假,李伴峰暫時無從考證,雖說沒得到貨郎的承認,可艾葉青也算得上騙修之祖。
李伴峰道:「我這還有一件事情要和穆前輩商量,我有一位兄弟,即將晉升雲上,需要靜養半年,可又忍不住要修行,請問前輩有沒有辦法幫他度過這道難關?」
穆月娟笑道:「別叫前輩,把人叫老了,你說的那位兄弟,應該是馬君洋吧?」
李伴峰點點頭。
穆月娟從袖子拿出一卷畫軸,交給了李伴峰:「進了這幅畫卷就能找到我,馬君洋的修為如果到了九層,自然會知道這幅畫卷的用法,到時候我指點他晉升雲上。」
李伴峰拿過畫軸,看了看穆月娟。
穆月娟笑道:「怎,怕我吃了你家兄弟?所謂靜修半年,都是庸人的做法,馬君洋天資異稟,不算庸人,我可以帶他另走一條道路,
可若馬君洋信不過我,又或是他沒這個膽量,這事就此作罷,我不想在個慫貨身上浪費時間,你讓他找個地方靜修就是了。」
話說的沒毛病,李伴峰拿起畫軸,道謝之後,起身告辭。
臨走之前,李伴峰叮囑了艾葉青一句:「普羅州眼下危機重重,以前的恩怨,咱們最好以後再算,你可別在這個時候背後捅刀子。」
艾葉青歎道:「適才我說了,舊事一筆勾銷,無論以前還是以後,這些事情我都不會再提起了。」
李伴峰離開了雲彩,穆月娟回去收拾東西。
艾葉青道:「你這是要去哪?」
「搬家呀,你別閑著,跟我一塊收拾。」
「為什要搬家?」
穆月娟一愣:「李七已經盯上你了,難不成還在這待著?」
「盯上了又能如何?你剛不還給了李七一幅畫?你不怕他到畫找你?」
穆月娟不擔心這個:「在畫,我不怕他。」
「那我就更不怕他,」艾葉青站在窗邊,悠閑的看著窗外的景致,「我且說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普羅州的事情我也不想摻和了,我就想安穩過日子,
他還能把我怎樣?」
穆月娟驚訝的看著艾葉青,艾葉青摘下了鬥笠,坐在了躺椅上:「你要是害怕,就到別處躲著,我哪也不想去,不管誰來找我都一樣。」
隨身居,李伴峰問起了蕩寇營的事情,唱機呼味呼,思索了小半天的時間,終於找到了相關的回憶。
「蕩寇營就是皇家營,當初在三頭岔,聽你說起無罪軍的時候,我就有那點印象,可一直想不起來,
今天提起這名字,我想起來了,這群人能打,當初逼著貨郎離開前線的,就是蕩寇營。」
李伴峰想了片刻,覺得邏輯不對:「第一次普羅戰爭的時候,商國不可能有弓導劑,皇家營都是普通的三頭人,怎可能這能打?」
「不普通!」娘子鑽進了趙驍婉的傀儡,「我記得他們是有修為的,可這修為是從哪來的呢?」
娘子正在試著恢複記憶,九兒突然說了一句:「有人偷了貨郎的藥粉!」
「對!」娘子連連點頭,「確實有人偷了藥粉,當時貨郎那邊軍心都亂了,
是誰偷的藥粉?」
九兒愣住了,她也想不起來。
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九兒的記憶也不完整。
洪瑩授著頭發,蕩寇營這個名字她沒印象,但偷藥粉的事情,她先想起來了:「是笑千手!他從貨郎那偷得藥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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