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萬水千山總是情
喬毅摸索著床沿,坐在了床邊。
年尚遊快步上前道:「主公,您醒了?」
喬毅目光平和,神色如常,他一揮手:「除尚遊外,其他人退下。」
眾人紛紛退去,屋子就剩下喬毅和年尚遊兩個。
喬毅吩咐道:「取些茶水來。」
年尚遊趕緊拿來了茶盞,試了試溫度,遞給了喬毅。
喬毅摸索半響,接過了茶盞,抿了一口。
年尚遊伸出手掌,在喬毅眼前試探了片刻,確定喬毅沒有任何反應。
他瞎了。
喬毅晃了晃茶水,問年尚遊:「是不是看出來了?」
年尚遊故作驚訝:「主公,您說看出什來了?卑職不明白。」
喬毅歎了口氣:「此事你知我知,不得外傳。」
年尚遊繼續驚訝:「到底是何事?屬下當真不知,還請主公明示。」
「別裝了!」喬毅把茶水潑了出去,沒潑中年尚遊,但年尚遊還是象徵性的擦了擦。
喬毅問道:「你可知這其中緣由?」
他目前還不知道自己為什瞎了。
年尚遊小心翼翼推測道:「應該是中了李七的咒術。」
喬毅搖頭道:「此前會麵,我做了許多防備,斷然不會中了他咒術。」
年尚遊提醒道:「主公此前和李七簽過契書,還不止一份,契書或許做了裁斷。」
喬毅記得和李伴峰簽過契書,按照兩份契書的約定,喬毅不能加害李伴峰。
「真是契書所致?」喬毅不太相信。
「主公,李七的契書不尋常,這事是您親口說的。」
喬毅確實說起過此事,夜笙歌當初用歡火襲擊李七,結果喬毅這邊著火了。
「那種契書我從未見過,應該就是紅蓮煉製出來的,」喬毅放下茶盞,仔細回憶著契書的內容,「隻是埋了個鉤子,應該不算加害了李七,
而且就算是加害,契書裁斷也不至於這嚴苛,按照彼時所見,李七遇到襲擊,我要和他受到同樣苦楚,我在他身上下了鉤子,隻要把鉤子轉在我身上,也就算懲戒過了,何至於要了我一雙眼睛?」
年尚遊在這方麵還真有一些了解:「卑職曾聽說,契書裁斷有時會受雙方心意左右,李七可能覺得這個鉤子算是重創他了,極度惱怒之下,促使契書做了嚴厲裁斷。」
喬毅沒說話。
年尚遊意識到自己可能說多了。
沉默許久,喬毅對年尚遊道:「尚遊,你可曾聽說過,契書之約,可以澄清。」
年尚遊意識到事情不妙,連連搖頭,搖了一會,他意識到喬毅看不見,趕緊回答道:「澄清作何解?還請主公示下。」
喬毅道:「雙方之中,有一方無意違背了契約,隻要另一方予以澄清,裁斷是能收回的。」
年尚遊連忙說道:「主公不可信此市井流言。」
喬毅怒道:「此乃我親身經曆,怎會是市井流言?」
年尚遊低下了頭:「卑職弩鈍,主公勿罪。」
喬毅長歎一聲:「以咱們之間的情分,我怎忍心怪罪於你,你去找李七做個澄清,就當將功折罪了。」
年尚遊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他真不想去找李七:「主公,卑職實在不知該如何做這澄清,卑職還是找醫官給您醫治吧。」
喬毅麵露不悅:「適才曾叮囑於你,此事不能外傳,你卻當了耳旁風?」
當初喬毅自稱重傷,讓商國上下人心惶惶,而今剛把人心定住,若是又傳出他瞎了的消息,不光商國要亂,土方國之前定下的和議,怕是也要推翻。
年尚遊還想推脫:「您讓我找李七澄清,李七要是不答應呢?」
喬毅皺起了眉頭:「你追隨我這多年,卻連生意都不會談?他開了價碼你先接著,行與不行,回來再與我商議。」
年尚遊坐著快船,一路趕到了無邊城。
羅麗君對年尚遊畢恭畢敬,趕緊讓人通傳,年尚遊還想著見了李七該說點什,結果是他多慮了,李七沒見他,來見他的是羅少君。
羅少君對年尚遊的態度大不一樣:「七哥不想見你,你改天再來吧。」
年尚遊道:「我確實有要緊事和親王商量,勞煩姑娘再去知會一聲。」
無論羅少君怎趕,年尚遊等在門口就是不走。
李七在屋子發話了:「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背信棄義之徒,沒資格跟我說話,他用這鉤子來加害我,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年尚遊道:「殿下,您聽我解釋———」」
「不必說了!少君,扶我回房歇息!」
李七招呼了一聲,羅少君趕緊進了屋子。
咪當!
年尚遊聽到屋子有東西摔了,不像是生氣摔的,好像是不小心碰掉的。
咪當!
又是一聲。
年尚遊不解,想往屋子張望,羅少君關上了房門,讓人把年尚遊趕走了。
等年尚遊離開了無邊城,羅少君問道:「七哥,你剛才怎了,為什把茶盞和茶壺都碰掉了?」
李伴峰歎道:「被他氣的,這鳥人背棄了盟約,還敢來找我。」
「七哥,背盟是可以澄清的,估計年尚遊是為這事兒找你。」羅少君把澄清之說給李伴峰解釋了一遍。
「是?」李伴峰還是第一次聽到澄清之說,「那我估計他還得再來一趟。
+
年尚遊回了朝歌,給喬毅回話:「主公,李七不肯見我。」
「為何不見?他連價碼都不想談?這可不像李七的性情。」
「他說他恨咱們背盟,還說要找咱們報仇。」
喬毅大怒:「給他下個鉤子而已,賠了我一雙眼睛,他這還不算報仇?」
惱火之間,喬毅碰翻了桌上的花瓶。
年尚遊愣了片刻,把花瓶扶了起來:「主公,李七當時在屋子,我看不見他,但聽見他好像也碰倒了不少東西。」
喬毅一:「碰倒了?」
年尚遊非常肯定:「那聲音肯定是碰的,不是摔的。」
喬毅站了起來,在年尚遊的扶下,在房間來回步。
「他在屋子不出來,是不想見你,還是不能見你?」
年尚遊也正在思考這件事:「卑職以為,李七若是真的占了上風,肯定會漫天要價,而今他連價錢都不敢要,估計是不能見我。」
喬毅點點頭,覺得年尚遊說的有道理:「他傷了眼睛,我也傷了眼睛,這就符合契書的性情了,
他被人給害了,到底是誰害了他?契書為什把這筆帳算在了我的頭上?」
年尚遊問道:「主公,會不會是因為李七看過那份書信?那封書信是誰寫給他的?都寫了些什?」
喬毅還不能確定寫信人的身份,正思索間,有人來送密報。
年尚遊趕緊把喬毅扶到桌子邊,喬毅伏在書案上,提著筆似乎在批閱文書。
信使呈上密報,喬毅也沒接,年尚遊替他收下了。
等信使離去,年尚遊把密報呈給了喬毅。
喬毅摸了摸信封,搶起硯台,要砸年尚遊的腦袋。
幸虧他看不見,否則還真就讓他砸中了。
年尚遊拆開密報,念了。
密報是舒萬卷發來的,舒萬卷告知喬毅,他已抵達刀鬼嶺,崔提克戒備森嚴,目前不敢輕舉妄動。
喬毅冷笑一聲:「文修之祖,上刀鬼嶺做一番查探,竟也畏手畏腳?回信給他,告訴他三日之內,必須查明崔提克動向。」
年尚遊趕緊起草回信:「主公,李七那邊,還用再去?」
喬毅搖頭道:「肯定要去找他,但不急此一時,一會你跟我去趟九重城,我要進一趟熔爐。」
年尚遊驚訝道:「您真要進熔爐!」
喬毅皺眉道:「聲音壓低些!我隻換一雙眼晴就好,你去做些準備,不要讓旁人知曉。」
年尚遊勸道:「主公,熔爐十分凶險,您千萬慎重。」
喬毅點頭:「我一個人去,是不妥當,你隨我一並去吧。」
年尚遊想抽自己一個耳光,他忍住了。
其實他心清楚,有沒有這句話,他都得陪著喬毅去。
年尚遊在熔爐錘煉過不止一次,路很熟,而且進了爐子也能認清方向。
喬毅是換眼晴,隻需要在蓮心邊緣遊走,不用鑽進蓮心的孔,
可這個過程也很危險,蓮心周圍旋風迅猛,每走一步都得踩在指定位置上,
否則進了蓮心任何一個孔洞,再出來就難說什模樣了。
喬毅緊緊著年尚遊的手臂,汗水直流。
不隻是緊張,還有疼痛,蓮心的狂風仿佛要撕裂他的皮肉。
年尚遊提醒道:「主公,隻管跟著我走,心就隻有一個念頭,換一雙新眼晴,可千萬別想其他的事情。」
在蓮心上走了半個鍾頭,喬毅眼皮一翻,兩顆眼珠從眼眶掉了出來。
劇痛之下,喬毅陷入了昏迷。
年尚遊帶著喬毅離開了蓮心,回到了府邸,躺了幾個鍾頭,喬毅睜開了眼晴,看見了年尚遊。
他看見了。
他的眼睛長出了兩顆新的眼珠,雖說尺寸比眼眶略微小了些,但視力基本恢複了。
喬毅精神大振,從床上做了起來,對年尚遊道:「把重要文書拿來,我要逐一批閱,叫新任工部尚書來見我,我要檢查祭壇的修複進展。」
「主公,不要操之過急。」
「把出訪土方國的使者都叫來,我要逐一問詢,還要準備些題目,現場做一番考校。」
「主公,還是稍作歇息吧。」
「沒時間歇息,把幾名新任將領的文書一並拿來,有幾個人還需要再做勘酌」9
「主公,」年尚遊再次打斷了喬毅,「您還是——
喬毅大怒:「我做事,還需要你指點?」
啪嗒!
一滴鮮血落下了喬毅的衣襟上。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