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五月已經開始轉熱了，正午的陽光有些曬人，巷子灰撲撲的水泥路麵被曬的泛著白光。一直到下午三點以後，才聽到巷子誰家大鐵門的聲響，陸陸續續的開始有人在巷子穿行。

    林文靜記得那天是端午節前兩天，是個周六，她穿了一件洗的發白的圓領藍色襯衣，坐在房間窗戶下麵的桌子前看連環畫書。李娟一大早就回娘家了，一直到了下午四點多才回來。她的自行車把手上掛了一個布包，麵裝了一大把高高的艾草枝和翠綠的新鮮粽葉。

    “媽，你回來了！“文靜聽到小鐵門的聲響，探了腦袋到窗戶邊上，看見李娟正進門。

    “文靜，來搭把手。”李娟進門後，把車推到院子的山楂樹下麵，那正對著林文靜的房間窗戶。

    文靜起身走出來，接過了李娟車把手上的布袋子。

    “什啊，這沉？”

    “你舅舅采的艾草和粽葉，最下麵是大米。”

    文靜半拖半抱的，把包放到了房簷下的地上，剛想進屋繼續看她的小畫書。

    “你去堂屋的電視櫃下麵拿一個小點的袋子，我裝一些粽葉和艾草，你給子固媽媽送去。”

    文靜照做，找了袋子走出來，李娟已經放好自行車站在了屋簷走廊下麵。文靜打開袋子口站在李娟身邊，李娟伸手去大布袋掏東西裝進文靜手的小袋子，邊裝邊說：“告訴子固媽媽，鮮粽葉用水泡一下，再煮十來分鍾，撈出來包粽子不容易破。”

    文靜答應著，就出了門。

    子固家小門沒有關，文靜抬腳走進去，看見劉桃正坐在房簷下。她穿著灰色的褲子月白色的上衣，袖子挽起來，露出小臂，手在縫著什衣服。側的頭發垂下來，更顯的脖子白淨細長。聽見聲響，她抬起頭來看見文靜提著個袋子，袋子豎著的艾草高過了文靜的頭頂。連忙放下手的活，起身去接文靜手的袋子。文靜順著那白皙小臂伸過來的方向看見衣袖被拉扯起來後，胳膊上麵的青紫，一塊一塊的連成片。就和小孩調皮，玩耍的時候不小心磕碰到，第二天胳膊或者腿總是一塊塊青的紫的顏色一樣。

    “劉姨。”

    “你媽幾點回來的？我剛才還想著她能不能晚飯前回來呢？“劉桃聲音很溫柔，輕輕屢屢的在耳邊劃過。

    文靜眼睛掃過那片掩在衣袖下的皮膚，順勢遞過去了袋子。

    “剛回來，我媽說，粽葉要泡一下水再煮十分鍾。“

    “謝謝你媽，明天包好了粽子，讓子固給你們送去。“

    劉桃蹲在屋簷下，把包的艾草和粽葉拿了出來，抖了抖布袋子，對折一下，伸手遞給了站對麵的文靜。文靜這次更清晰的看見了衣袖下的皮膚顏色，她沒有看錯，是片黑紫色。文靜怔怔的站著，沒有伸手去接。

    “這孩子，發什呆呢，接著啊。“劉桃的聲音響了起來，文靜才下意識伸手接過了袋子，後退了兩步坐在了身後的小條凳上。

    劉桃去廚房拿了一個鐵盆，放在水池，把粽葉放了進去，舀一些水泡著。

    文靜發現屋簷下的另一條凳子上放了一個簸箕，上門晾曬了一些灰綠色的葉子。出於好奇，文靜站起來走過去，拿起了一片葉子，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有一種淡淡的清香，有點像劉桃身上衣服的味道。

    “這是什啊？”文靜問。

    “薄荷，昨天采的鮮薄荷葉。喏，南牆下麵的都是。”劉桃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文靜看牆邊。

    文靜轉了一下腦袋，看見牆下一個用紅磚粗略砌了一下的花池子長滿了綠油油的葉子。她放下手的袋子，走過去，蹲在花池子旁邊，上上下下的打量。

    “摘下來一片聞聞。”

    劉桃這樣說了，文靜就伸手小心翼翼的摘了一片葉子，放在鼻子底下使勁的聞了聞，味道比幹的葉子濃鬱了一些。這時候劉桃已經把粽葉泡上，安置好了鐵盆。走過來蹲在文靜的旁邊，伸手摘了一撮綠葉子放在手掌中使勁的搓了一搓，伸到了文靜的鼻子底下，一股濃烈的，甚至有點刺鼻的味道直衝過來，文靜下意識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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