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皇後尚未歇息。
她躺在鳳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心空落落的,又時不時一陣慌亂,仿佛有股不祥的預感。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靠近,房門被緩緩推開。
皇後的房中總是要留一盞油燈。
她以為是貼身宮女來添燈油,沒太在意。
直到那腳步聲停在了房中,遲遲不走,她才淡淡問了句:“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見嫂嫂嗎?”
孟芊芊不疾不徐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猶如一記悶錘,狠狠地敲在了皇後的心房。
皇後坐起身,掀開帳幔定睛一瞧,眉心緊蹙。
孟芊芊穿著陸風吟的衣裳,用著陸風吟的聲音,可臉又分明不是陸風吟的。
這張臉縱使化成灰皇後也認識。
皇後的臉上閃過震驚、複雜、狐疑……
良久,她怔怔說道:“你究竟……是誰?”
“嫂嫂這快就不認識風吟了?”
孟芊芊走到香爐前,輕輕地扇了扇溫熱的熏香,“風吟為嫂嫂調的安神香,嫂嫂可還喜歡?”皇後脊背一涼:“難怪本宮近日總是困乏嗜睡,以為是體虛所致,卻原來是你動的手腳!你當真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冒充大梁的長公主,還給本宮下藥!你可知……這是抄家滅族的死罪!”“皇後啊皇後。”
孟芊芊恢複了自己的聲音,“你的小姑子被冒充了,你第一反應是惱羞成怒,自己遭到蒙蔽,難道不該先關心陸風吟的下落?還是說這些年你對她的感情全是裝給陛下瞧的?長嫂如母,真真是個笑話!”皇後的眸光涼了涼,可到底經曆了大風大浪,即使被說中,也沒顯露半分慌張。
“你把風吟怎樣了?她是陛下的親妹妹,你敢對她不利,陛下定不輕饒你!”
孟芊芊道:“現在才關心她,晚了。皇後與其擔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該如何善終吧?我是不會被抄家的,皇後可就不一定了。”
皇後眉頭一皺,深深地打量著孟芊芊,思索著她的弦外之音。
孟芊芊迎上她淩厲的視線,風輕雲淡地說道:“我這人記仇,皇後三番兩次害我,這些賬總是要與皇後算個明白的。”
皇後冷聲道:“你說本宮害你,可有證據?”
孟芊芊直言道:“沒有。”
皇後冷笑。
孟芊芊又道:“我雖無證據,卻有個與皇後相關的消息。”
皇後淡淡說道:“本宮對你的消息沒興趣。”
孟芊芊笑了笑:“哦?胡大將軍的也是嗎?”
皇後神色一頓,難掩詫異對望向了孟芊芊:“你究竟……”
孟芊芊道:“我什也不知道,我隻是單純過來給皇後送一份捷報而已,黑甲軍大勝胡家叛軍,斬胡烈首級,已於子時凱旋回城。”
皇後的臉褪去了血色。
天似亮非亮,蒼穹一片灰蒙蒙的鬱色。
梁帝在地宮受了重傷,回宮又在金鑾殿上頗為折騰了一番,回到勤政殿後,當即歇下了。
睡到半夢半醒之際,他隱隱感覺有人來到了他的床邊。
他警惕地睜開眼,就見皇後端著一碗湯藥,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陛下……”
皇後哽咽。
梁帝神色一鬆:“皇後怎來了?”
皇後情真意切地道:“臣妾聽聞陛下回宮了,特地來看看陛下。”
梁帝道:“你身子也不好,聽小九說你纏綿病榻多日,難為你了。”
皇後遲疑地說道:“小九………”
梁帝想到了什,解釋道:“啊,就是風吟,她假扮風吟也是權宜之計,皇後不必放在心上。”皇後自嘲一笑:“陛下從前最疼風吟了,而今有人假扮他,臣妾還以為陛下會動怒。”
梁帝不大想與皇後談論此事,話鋒一轉道:“朕無礙,你回去歇著吧。”
皇後不動聲色地問道:“小九……沒和陛下說過臣妾什?”
梁帝的眉間少有的染上了幾分溫和:“倒是說了你待風吟極好,她有些羨慕風吟,其實若是她樂意,朕也能拿她當親孫女疼的。”
惜字如金的梁帝,在提到一個小丫頭時竟變得喋喋不休,這樣的梁帝,令皇後感到陌生。
事實上,自從皇長孫一家子出現後,梁帝便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冷血帝王了。
她與梁帝夫妻多年,原來彼此並不了解。
一如她不知他暗藏的柔情,他也不懂她深宮的寂寞。
她將藥碗遞到梁帝麵前:“陛下,藥好了,趁熱喝,一會兒該涼了。”
梁帝喝了,剛喝完便感覺腹中一陣絞痛。
他捂住肚子,整張臉皺成一團。
他看向皇後,發現皇後正獰笑著看著自己。
“你……”
“哈哈哈……哈哈哈……”
皇後瘋笑著站起身,後退數步,張開雙臂,在屋子遊蕩了起來。
梁帝捂住猶如刀絞的肚子,冰冷而又狐疑地望著她:“你為何要暗算朕?”
“為何?”
皇後笑出眼淚,“因為你殺了我最心愛的人!你可知,當初我一點兒也不想嫁進秦王府!我早已與他互定終身,是你們秦王府棒打鴛鴦!害我與他苦苦分開!他對你忠心耿耿,一心輔佐你開國稱帝,到頭來,你卻讓人殺了他!你良心何在!”
梁帝當了多年的秦王,後又做了皇帝,他曆經的背刺不少,卻也萬萬沒料到結發妻子能捅了自己一刀。他與皇後是兩大家族聯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上哪兒知道她與胡烈的私情?
若知,以他的驕傲,寧可忤逆父親也絕不會娶她過門。
自然,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再談及這些未免矯情。
真是好啊,好啊!
“來人!將皇後打入冷宮!”
梁帝下令。
餘公公著急忙慌地奔進屋,望著瘋笑的皇後,以及神情痛苦的梁帝,大驚失色地撲過去:“陛下!來人!護駕!”
小德子帶著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衝進屋,將皇後擒住帶了下去。
梁帝深吸一口氣:“白起,你給朕滾出來!”
“我不,我偏要走過來!”
苗王叉著腰,大喇喇地進了梁帝的寢殿。
梁帝咬牙:“又是你搞的鬼?”
苗王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
餘公公見狀,趕忙開溜:“奴才去請太醫!”
苗王道:“讓你看清她的真麵目嘛!”
梁帝氣不打一處來:“那你就把朕身邊的人全部引開了?眼睜睜看著她給朕下毒?”
苗王擺擺手:“早換成了巴豆了!你大不了就是拉上三天三夜!”
梁帝目眥欲裂:“你還不如不換!”
真是毒藥,他早聞出來了。
偏偏是巴豆這種瀉藥一
苗王兩眼望天。
梁帝眯了眯眼:“你是不是在報複朕?”
上一次在禦書房,苗王給他下了巴豆,結果他沒中招,苗王與蔣國公、子午先生誤打誤撞地喝了。“我沒有,你別胡說,我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苗王一連三否認。
“朕要殺了你!”
梁帝怒從心起,掀開被子下地,拔出架子上的寶劍,朝著苗王不由分說地劈了下去。
苗王虎軀一震:“哎呀!殺人啦!”
他揮舞著胳膊逃了一
梁帝追到門口,氣急攻心,一屁股跌坐在了門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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