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昏，暴雨忽而變小。

    路麵的涓涓細流，全都呈深紅色，散發淡淡的血腥味。

    陳亮肅然不語，走到女屍前，把那匕首拔出，往女屍身上一蹭，這才收進上衣之中。

    陳英眼中匕首，他也照例收起來。

    一眾人，鴉雀無聲。

    無論是餘下的黑衣人，還是遠遠觀望的村民，全都睜大眼睛看著陳亮。

    不敢說話，也不敢退走。

    陳海也不敢，臉色煞白，豆大汗珠和著雨水滾落。但是，他更不敢逗留，猶豫再三，還是彎腰溜走。

    人群中，有人瞧見，也跟著溜走。

    陳亮收好匕首，轉過身看見，淡淡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以為看戲？”

    眾人凜然，不安地交換眼神。

    溜到後麵的人，臉色發白，不敢繼續走了。不過，他們也不想回去，站在那猶豫不決。

    陳海，溜得頗遠，聞言走的更快。

    眾人不說話，瞥著陳海，等待陳亮的反應。如果陳亮處理不好，他們肯定也跟著溜走。

    事實上，已有兩人，猶豫著跟過去。

    “！”陳亮冷笑，沒有追過去。

    他慢步走到棺木前，伸手握住冰冷的長槍。沒有急著投擲。他粗糙的手掌緩緩撫摸棺木，摸到彈孔處，輕輕摳出那兩顆子彈。

    “不是他，也不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臉上閃過一絲悲傷。

    他想到奶奶的死因，又想到自己已經殺人，進而想到破碎的生活。從此，四處遊蕩，亡命天涯，甚至一顆子彈結束年輕而悲哀的一生。

    既然如此……

    他的思緒發散，一頭連著過去，一頭伸向未來，自己則被生活的網籠罩。

    似笑似哭，他臉上的表情。

    下一刻，全為猙獰取代，他在心底怒吼：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他猛然睜眼，殺氣騰騰，越過眾人看向陳海。

    手中槍，應時舉起。

    陳海越跑越快，已然跑到橋上，似乎覺得安全，回頭望去。

    這一望，他不由瞪大眼睛。

    他毫不猶豫，再次加速奔跑，連表情都因加速而扭曲。

    然而，然而。

    一道流光，飛來，穿透後背，從胸前帶著內髒冒出。

    長槍穿透大半，才因阻力而停下。不過，長槍的奔勢，帶著陳海的軀體掉入深溪之中。

    兩個跟著逃跑的，雙腿一軟，嚇得癱在地上。

    他們站不起來，一時間，居然爬著回到人群中。人群也噤若寒蟬，沒有人說話，連抬頭看的也不多。

    死寂許久。

    陳亮看著他們，淡淡道：“都是鄉鄉親，我不會隨便動手的。”

    眾人屏氣，仍然提著心。

    就是陳家的人，也是如此。殺陳英說得過去，殺陳海……他們心忐忑，這樣的話，自己是不是也可能？

    陳亮頓了頓，露出森白的牙齒，道：“如果這件事，捅到警察那，我知道誰告密還好”

    “我不知道，你們全得死。”

    他說完轉過身，忽然又轉回來，眼神從陳家的人掃到村民。每一個人，他都掃了一眼。

    “我說的是，你們每一個人。”

    所有人，周身寒徹，久久沒有動靜。沒有言語，沒有動作，仿佛澆築的陶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