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景似雨 本章:第42章

    看到房門大敞的瞬間,來自對於危險的條件反射,折掘邦媛雙手十指本能向內蜷起呈虛握拳狀,手腕同時向一勾一抖,暗藏在闊袖中的金剛飛輪的虎頭握柄無聲無息滑到了雙手手掌之中。原本家規嚴厲規定,禁止攜帶任何刀刃利器進入供奉神靈和先祖牌位的後院。但此刻事態緊急,折掘邦媛也顧不了許多,隻是她並沒有將金剛飛輪伸展開來,僅將雙手拇指準確無誤按在飛輪的按鍵開關之上,雙臂聚力肌肉繃緊,蓄勢待發,一旦發現險情,能瞬間觸動開關並甩出飛輪,可謂攻守兼備。

    等到準備妥當,她才緩緩拾階而上,每踏上一級階梯,她的視線就高出一分,敞開著的大門之內的場景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慢慢展現在她的麵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背對著門口站立著的一位發白如雪的老者,他身上穿著深藍色的粗布長衫,身材雖然高大,但因後背佝僂又骨瘦如柴,佇立在高處猶如一棵在冬日寒風之中搖搖欲墜的枯鬆,整個身軀看起來像是依靠他右手之中緊握著的一柄腕口粗細的青銅手杖作為支撐方才屹立不倒。青銅手杖長約六尺有餘,重不下兩三百斤,頂端倒扣著一朵約有人頭大的青銅蓮花,杖頭就直直地插入蓮花花心之中。他的左手下垂,幹瘦如同枯枝的手指抓著一柄約摸尺長的玄鐵兵器,由於是背立而站,所以折掘邦媛並未認出老者手持的是何種兵器。雖還未看到老者的頭臉,但僅憑他右手之中握著的這柄倒扣蓮花青銅手杖,其聲名之顯赫下又有何人不知,那正是合歡淨月閣掌門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折掘邦媛由此可以斷定此人正是威震江湖的九是長老。

    幾乎就在折掘邦媛看到老者的瞬間,老者輕歎了一聲,緩緩轉過了身,飽經滄桑的臉上浮動著一抹少有的慈愛與悲憫交織的神情。與此同時,折掘邦媛站住了腳步。她的視線本能掃過老者左手之中所握的兵器,這原本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隻要對方是習武之人,她便會下意識去看他使用的是什樣的兵器,有備無患。然而隻這匆匆一瞥,她的心跳不由又開始加速,那間恍恍惚惚猶如置身幻境之中。先前從背後看去,隻看到老者左手之中握著的是一件以玄鐵打造的兵器,形似一柄厚重的戒尺,表麵汙跡斑斑,看不出是因為年深月久沉澱下來的鐵鏽還是幹涸了的血跡。

    自古以來玄鐵被譽為外來物,世間罕有。以玄鐵打造的兵刃劍器,哪怕是君王將相也是一物難求。綠野宗雖已沒落了數百年,但追根溯源折掘邦媛也算是名門之後,加上母親來自異域,對世間珍貴器物的見聞本就比一般人要廣博幾分。玄鐵雖然稀罕珍貴,卻還不足以在她心中擊起驚濤駭浪。何況握著玄鐵重器的人還是威震下的合歡淨月閣的掌門人,哪怕他手中握著的是一柄隻有神才配使用的神器,折掘邦媛也不會感到一絲的驚愕。

    然而,老者手中握著的這柄樸實無華且汙漬斑斑的玄鐵戒尺,卻偏偏是綠野宗失蹤了數百年的聖物。在折掘邦媛的心中,這件傳之中上神遺留在人間的聖物早就與流傳在昆侖山中諸多的神話融為了一體,她從未曾想過在有生之年能夠見到它。盡管每當父親提及它,總是開始於唉聲歎氣,結束於滿懷憧憬。他堅信,終有一,這件曾被神靈握在手中的神器會重現人間,當它重歸折掘氏手中時,神靈便會再次眷顧昆侖,折掘氏重塑綠野山莊舊日盛名指日可待。隻是神靈之事終是虛無縹緲,或許隻有這樣堅定的信仰方可以支撐起一片永的希望。然而此刻,看到陸吾神杵被抓在九是長老幹枯手指之中的那一瞬間,折掘邦媛的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與父親祈盼之中神靈會重降昆侖截然相反的感覺,陸吾神杵重現昆侖之時,或許也正是神靈真正拋棄了折掘氏之刻。

    然而她的心思卻是極為敏捷,心中雖已起千層巨浪,臉上卻不顯驚愕之色,眼神也未在陸吾神杵之上多做停留。赫伯找到她時,對陸吾神杵之事隻字未提,很難他是為了讓折掘邦媛盡快離開昆侖少生枝節而故意不提,還是他根本就對折掘家這件祖傳寶物不屑一顧。在他看來,神的光環隻是折掘氏的祖上強行安在一把號稱隻有神才能打開的玄鐵疙瘩之上,以此來顯示掌門人的權威來自授。母親未曾明過赫伯的身世來曆,但從她偶爾提及的隻言片語之中,折掘邦媛可以猜測赫伯的出身應該不平凡。

    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他並未提及陸吾神杵,此刻折掘邦媛心中所想的卻是:不知陸吾神杵是如何落入九是長老的手中,不過合歡淨月閣為當今下修仙之領袖,弟子更是遍布各地,倘若世間尚有人能夠尋得秘密火種的下落,那非合歡淨月閣莫屬。九是長老是當年寞事件的親曆者,與先祖之間也算是心照神交,定然是知道陸吾神杵是折掘氏的傳家之寶,也是綠野宗的掌門人信物,所以他才會親自將它帶到昆侖。赫伯來自異域,對中土的名人異士本就不甚熟識,又一向傲世輕物加上幽居昆侖從不外出,所以他並不識得九是長老是何等人物,和先祖之間又有何種淵源。他看到一群人突然圍上綠野山莊,而父親與他們短暫交談之後就將桃核玉扣送出,才會認為危險是來自九是長老他們。隻是如果來的人是九是長老,哪怕沒有當年他與先祖之間的交情,僅憑他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和名號,也不會存心為難一個與世無爭的幽居門派,更不至於讓父親送出桃核玉扣。到底是什原因才會讓父親認為折掘氏會有滅頂之災?更為不解的是,九是長老既然已經將陸吾神杵帶到昆侖,卻為何沒有將它交還到父親手中?

    盡管她很想馬上將陸吾神杵從九是長老的手中拿過來,恭身行禮,雙手捧到祖先靈位之前。但潛意識告訴她,九是長老既然沒有把陸吾神杵交到父親手,那定有他不想交出的理由。如果父親不夠資格從他的手中接過陸吾神杵,那先祖的牌位就在他身後不過數丈之遙的地方,他也沒有將陸吾神杵放到先祖牌位之前,反而是緊緊抓在手。如此看來,他更不可能將它交到自己的手。明討是不太可能,暗奪總該會有辦法,得想一個萬全之策,把它從九是長老的手中要回來。想必當今下,也唯有折掘邦媛一人,地不怕,才敢盤算從九是長老的手中奪取東西。

    她沒有繼續想下去,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陸吾神杵依舊握在九是長老的手中,此刻她最想知道的是父親的安危。這是一種急切、壓抑以及恐懼相互夾雜而產生的異常矛盾的心理,種種跡象皆已表明父親是凶多吉少。莊中任何一人都可能因為大難臨頭而棄莊離去,而唯獨父親不會,這有著他和母親的所有回憶。但是倘若父親還在,怎會任由一個外人手持本門的祖傳聖物出現在供奉祖先靈位的廳堂之中?哪怕這個外人曾是先祖的莫逆之交。折掘邦媛思潮暗湧僵立當地之際,在九是長老的眼中,他看到的卻是一個風風火火從外麵趕回家,錯愕中發現家人去樓空茫然自處尋找,不設防間撞到了一個陌生老頭而被驚嚇住的女孩的模樣。

    於是他盡量臉露慈愛之色,低聲開口道:“你回來了!”

    他的聲音蒼老沙啞,語氣卻是異常輕緩柔和,與平日不怒自威的形象判若兩人,儼然似一個慈祥的祖父在久候貪玩的孫女外出遊玩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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