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清晨。
藍山上藍霧騰騰,百花爭豔,勾人眼球。
齊草黃無暇采擷這些不要臉的花,埋頭於小徑狂奔,口中喊叫:“壞事壞事”。
其右手抓著一隻巴掌大小的皮袋,指甲直往肉扣,袋中鼓鼓囊囊可見兩個圓潤的輪廓,縫口處一抹靛藍很是紮眼。
他表情複雜。
幾乎囊括作為“人”這種生物能產生的所有情緒,且混雜在一起,以致於臉蛋有些發青。
原因是那道背上宛如鷹隼的目光一直如影隨形,宛如催命符,刺的他心窩疼。
齊草黃甚至能感受到“目光”主人的戲謔、平靜和玩味。
他很想狡辯。
但在麵對這樣的“目光”時,一切狡辯都會顯得徒勞。
藍山雖是藍水洞天之內的小山,比不得橫亙萬的陰嶺山脈巍峨,但也有兩峰,一高一矮,兩峰之間有溪流,穿行無忌,洞穀狹小幽深,崖險多如牛毛。
故,路曲折,上下不定,時緩時陡。
上山的齊草黃風輕雲淡。
下山的齊草黃累到狗喘。
一聲聲沉重的呼吸聲好似重錘砸在他腦門,心肺似灌了千斤鐵,喉嚨像是被火烤焰炙一般疼痛難忍。
齊草黃心中叫苦不迭,但背後的“苦主”不會放過他。
於是硬鼓一口氣衝了數十步,再無後續,泄了氣,汗發不止,麵龐通紅。
終於。
在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折磨下,齊草黃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
當齊草黃再度醒來時,隻覺手足輕若紙片,隻需一陣風吹便離身體而去,且酸澀難捱。
他用力擠了擠眼皮,睜眼見一雙金黃瞳孔正冷漠的盯著他,又果斷閉上了眼睛,接連吞咽口水。
一副我看不見你,你就不存在的模樣。
“不睜眼,某就殺不了你?”
這聲音沉悶夾雜著嗡鳴,像是在一麵皮鼓麵說話,聞之令人憋悶,又難以釋放。
齊草黃擠出笑容道:“大君目光如電,盯的小子心膽顫,不敢睜眼。”
同時右手握了握,空無一物,假笑僵在臉上,心窩再涼半分。
被稱大君的男人,頭戴三寸紅冠,目有庚金之利,鼻骨高聳,鼻尖有肉勾,兩片薄唇如刀,十分凶厲。
身穿赤金色寬袍,露出胸腹,體色發白,獨獨兩片胸肌竟是烏黑之色,日光一晃,又顯出五彩的光斑,甚是奇異。
金大君兩指捏著皮袋,輕輕搖晃,感受著麵物件的分量,冷聲道:
“我...有一個朋友,於這藍水洞天內修道求仙三百年,心孤寂,遂養幾隻猴兒相伴左右,視為子侄,尤為看重。”
“誰曾想...誰敢想,僅區區小半月,就有九隻猴兒被割了卵子。”
聽到這,齊草黃脖子縮了縮。
金大君繼續道:
“攏共十隻公猴,僅剩一根獨苗,昨夜累翻墜地,口吐白沫,不消一會兒便沒了氣兒...”
“可憐我那好友眼瞅著猴群遍山的希望破滅,再受孤獨之苦,何其悲涼。”
齊草黃眼神躲閃,舌頭幹澀,聲帶緊閉,是一言不發。
“我的朋友很生氣,誓要把摘他猴兒卵子的魔崽子的卵子也摘下來!”
“再把他叨成細細的肉絲兒,喂給蛇蟲鼠蟻,化作肮髒下水。”
“你說,應不應該!”
齊草黃清楚的看見,金大君怒氣蓬勃,頭上紅冠愈發鮮紅,似是能滴下血。
在溫潤的暖春,齊草黃腦袋冒出了嫋嫋熱氣。
怎辦?
藍山上有位元嬰境界的妖王,尊稱大君,修行有成,莫要招惹,齊玉衡再三叮囑過。
故。
他每次進山騸卵子,都如履薄冰,打起十二分精神,嚴格要求自己下刀快準狠,唯恐什雜音擾了這位的清淨。
但,從沒人告訴過自己,猴子是他養的啊!
這該如何是好?
視如子侄...希望破滅...孤獨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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