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薛兀兒澤畔。
數九寒天,寒風刺骨,飛鳥、走獸早已經不知蹤跡,甚至都看不到一個牧民的身影。
大雪封路,一片冰天雪地,曲薛兀兒湖早已經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但見,遠處無數元軍將士正在湖麵上艱難地行走,忙著鑿開冰麵以便為大軍取水。
雪地,一代名將阿術就這個跪在忽必烈的龍輦前以頭杵地,額頭深埋在厚厚的積雪之中,大氣不敢喘一下。
“乃顏死了?”忽必烈的語氣冷若冰霜一般。
“回大汗皇帝陛下,末將幸不辱使命,斬殺叛逆乃顏,其人頭已被末將帶回,請陛下查驗。”阿術臉貼著地麵,畢恭畢敬地說道。
“不辱使命?朕問你,如今哈丹和失都兒人在何處?”坐在龍輦上的忽必烈看都不看一眼地問道。
“末將有罪,乃顏趁暴雨之際與末將決戰,火器不能用,故而令哈丹和失都兒逃脫。”阿術道。
“火器不能用?這說來我朝太祖皇帝當年也在靠著火器才一統草原了?”忽必烈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一時間,空氣仿佛凝固一般。
阿術稍稍抬頭,涔涔冷汗沿著麵頰滑落,滴落在雪地上,須臾間又與積雪相融。
“微臣知罪,祈望陛下寬宥。”再次匍伏於地的阿術,隻覺額頭一陣冰涼,但內心的驚懼卻更甚。
此時的阿術,唯有期待忽必烈念在自己追隨多年的情分上,能夠饒恕自己。
“有罪?你何罪之有?”
“……”趴在地上的阿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哼,朕的十萬大軍呢?”看到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瑟瑟發抖的阿術,忽必烈越發地不耐煩,冷哼一聲問道。
阿術從大都率領十萬精銳出征,現今,乃顏之亂雖已大致平息,但十萬大軍曆經數番苦戰,幸存者不過兩三萬人矣。
也就是說阿術在和乃顏的決戰中至少損失了元朝七萬兵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阿術雖勝,然亦是兵損將折之局。
“冷,真冷。難道這一次自己真的躲不過去了?”
一陣凜冽的寒風卷起地麵上的積雪,如猛獸般突襲而來。漫天的飛雪紛紛揚揚地灑落在阿術身上,讓他心中僅存的那一絲溫暖在瞬間消散殆盡。
天氣嚴寒,心如冰封。
此刻的阿術似乎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徹骨的寒意,心亦漸冷漸灰。
“啟奏大汗皇帝陛下,阿術損兵折將,又令叛逆哈丹、失都兒等人逃脫,有損陛下威儀,臣懇請陛下斬阿術以正朝綱。”攪屎棍亦力撒合站在龍輦前再次進獻讒言道。
“你……竟敢如此落井下石?”阿術抬起頭看著亦力撒合憤然道。
“哼,阿術!你十年前兵敗廣州已令我大元顏麵盡失,以至於南朝死灰複燃,江南動蕩。如今又放走了叛逆,你難道不該死?今上為大元不惜冒著嚴寒,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禦駕親征,這一切皆是你阿術的罪過。”亦力撒合對著阿術毫不客氣地說道。
“陛下,阿術身為人臣不思報效朝廷,亦不能為我主上分憂。臣懇請陛下降旨誅殺阿術,以儆效尤。”亦力撒合彎著老腰,一臉正氣,浩氣淩然道。
“準奏。”忽必烈從牙縫中蹦出兩個字來。
隨著江南地區不斷丟城失地,北方草原戰亂四起,蒙元內部矛盾日益加劇,年逾七十的忽必烈早已經沒有了年輕時期的那份果敢和堅毅,變得疑神疑鬼。
“來人,陛下有旨,將兀良哈·阿術拿下。”亦力撒合對著怯薛軍兵士大喊一聲,神態頗為自得。
對於亦力撒合的狂吠,怯薛軍統帥並沒有采理會,而是對著龍輦坐著的忽必烈問道:“大汗?”
“陛下,臣十六歲跟隨先帝,二十六歲起侍奉陛下身邊,至今已經二**了……”阿術斷斷續續地哽咽道。
阿術的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張張嘴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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