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塵，她早不愛你了。你醒醒。”

    蒙塵聽到易這，有種耳鳴的感覺，在長達十秒的沉默，他抿了抿塗了口紅的嘴唇，終於承認：“嗯，她不愛我了。”

    那多年來，母親紅色的影子像個幽靈，日日夜夜掐著他無法呼吸。那些塗著鮮紅指甲的手指，帶著致死的力道，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囿於這份窒息的愛意中，蒙塵幾乎沒有一刻快活過。

    承認不被愛著，好像也沒有那可怕。

    蒙塵甚至能感覺到，身體深處湧出來的活力，一扇門被推開，這個世界原來有另外一條路。

    “我可能生就是個變態，即使媽媽離開我那久，我還是越來越沉迷於女裝，穿著女孩子的衣服，會讓我有種安全感。可是……”蒙塵靠著巨大的落地窗，上麵倒映著一個蒼白虛弱的臉龐。

    麵對著“女孩子”的自己，他有片刻的失魂。

    “我想你爸，也沒怎照顧你吧？”易幾乎可以想象那個男人的存在：“他有的是錢，有的是女人，孩子，隻是他生命的延續，如果你無法成為他想要的孩子，大概就是討嫌的存在。”

    蒙塵瞥了她一眼，蹙起眉頭，盡量選擇不太刺耳的詞語：“真的很怪……你為什總是……看到人的黑暗麵？”

    “不然怎樣？真相很難承受嗎？我覺得比起真相，欺騙自己才最可怕。你總有騙不下去的一，僥幸能騙自己一輩子，臨死那刻大概會更痛苦。早死早超生。”易聳聳肩，一隻手撐著下巴，對他眨了眨眼睛。

    蒙塵略感輕鬆，喉間滾了滾，笑出聲來：“話雖這……”

    但又有幾個人能真實地麵對自己、麵對別人、麵對這個世界？

    蒙塵歎了口氣：“我爸……就像你的那樣，他不缺錢，不缺女人，孩子……他知道我的怪癖，給我找過很多醫生，他甚至想過把我關進精神病院，後來我怕了那些‘治療手段’，也就不敢在他麵前穿女裝了……我知道，他覺得我是他最大的恥辱。他特別不能理解，為什他會生出我這樣的孩子。”

    “有時候我也特別不能理解他……這多年他從來沒有管過我和我媽的死活，和我媽離婚後他忽然發現我變成變態了，他就覺得對我有責任了……”蒙塵覺得這件事很好笑，他就笑了：“你知道嗎？他發現我有病後，他砸了好多錢，有一次他和我，我再不好就和我斷絕父子關係。”

    “哦那真是要讓他失望了，自然血親的父母子女關係是不能通過法律程序或其他方式人為地解除的，隻能因父母子女一方的死亡而終止。如果他真的要和你解除關係，那就得拜托他去死一死了。”易答得十分流暢，蒙塵懷疑她事先就了解過。

    “總之……我爸在這件事的態度上十分堅決，我也就讓步了，成為一個乖孩子，對我並不是太難的事情，我不太想他為難。”

    “他給你最多就是錢吧？”易忽然問道：“這多年，他大概沒怎陪過你吧？”

    “嗯……”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就連去醫院也是他的助理帶自己去的。蒙塵忽然預感易接下來要什。

    “他才不關心女裝癖對你好不好呢，他就是要麵子，想到要帶一個變態兒子出門，他就怕得不得了，恨不得把你藏起來這輩子都不要給人看到。你正常了呢，他就覺得理所當然，接著會給你提出各種要求，希望你按照他想要的樣子去成長……”

    蒙塵哈哈笑了起來：“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