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那個宴會要開了，你要去嗎？”裴液擎著大魚竿，線上根本沒掛餌料，全是陪公主釣魚。“要的，教習說，酉時之前要回去換衣服。”小孩兒對什話題感興趣，對什問題隻是回答，全寫在臉上和語氣。

    “你這身就挺可愛的。”裴液笑。

    李無顏低頭看了看，沒找到“可愛”，其實她也不是太理解這個詞，就沒說話。

    “裴哥哥，我不想去，我想在這釣魚。”她認真盯著魚線。

    “去宴會上可以吃好吃的啊，你不喜歡吃好吃的嗎？”

    “………我喜歡釣魚。”李無顏重複道，“我想釣到漂亮的紅鯉魚。”

    忽然她停住了，向旁邊仰頭道：“裴哥哥，你也要去、去吃飯嗎？”

    “嗯啊，我跟你長姐姐一起。”

    “那，那你能幫我拿著小魚竿嗎？”

    “啊？”

    “我想吃完飯後在太液池釣魚。”李無顏晃悠著小腿，有些開心的樣子，“可以釣好久呢。”漫長沉重的、大人很多的宴會，可以被一支小魚竿點成豐富多彩的樣子。

    “你自己扛著不挺好嗎？”裴液笑。

    “教習不讓。”

    “哈哈，行。”裴液樂，“那我幫你拿著。”

    “裴哥哥。”

    “裴哥哥！”

    “嗯？”

    “我明天過來，還能找到你嗎。”

    .……我也不知道，我有很忙的事，有時候在，有時候就不在。”裴液很誠實。

    “你、你忙什啊，我可以和你一起忙。”李無顏道，“我可以幫你記池子的名字。”

    裴液笑：“你越幫越忙。”

    “沒有！”

    “我忙我大人的事，你忙你小人的事，挺好的。”

    “什是大人的事？”

    裴液低頭瞧了她一眼，小女孩兒兩個眼睛就占了小半邊臉，一時間他有些恍惚，這天真幹淨的孩童和他頭腦鑽研的那些黑暗竟然同在一個世界……甚至同在一座宮城。

    過了一會兒，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大人的事，就是把壞蛋都打跑，讓好人都高高興興。”李無顏皺眉點了點頭：“哪有壞蛋？”

    “我現在就在跟一個壞蛋打架。”裴液伸了伸腿，笑道，“他個子又高，力氣又大，皮又厚，骨頭都是鐵做的，我在想怎打贏他。”

    “………那，那你能贏嗎？

    “不知道啊，等打過就知道了，希望不要輸吧。”

    “輸了就怎了？”

    “輸了……輸了也不怎，輸了我就出宮了。以後你還想釣魚，就來找你長姐姐玩兒吧。”.…”李無顏沉默了半響，抬頭認真道，“裴哥哥，書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嗯……我知道他打算變成條魚，偷偷溜進龍宮去。”裴液笑著，“我正琢磨呢。”

    ..…”這真超出李無顏的理解能力了，她茫然抬著頭，“變成魚……怎、怎變成條魚。”“就是這個壞蛋啊，他會變。”裴液心想著，嘴上應付著小孩兒。

    “人就……怎著就變成魚了？”

    “我也不知道啊，但他肯定要變。”

    “那、那他要是變成魚，皮、皮也會變成魚鱗嗎？”

    “總得長點兒吧。”

    “那他那大一個人，也變得魚那小嗎？”

    “那倒不一定，可能變一條大魚吧。”

    “那、那他的骨頭也變成魚的骨頭嗎？”

    “應該吧，他骨頭……”

    “嗯？”李無顏仰頭看著忽然停下嘴巴的少年，那張鬆弛的麵容緩緩繃了起來，嘴唇抿起，一雙眼睛直直落在空處。

    “裴哥哥？”